花辭樹在顧長安念叨著“我的兒、我的兒呢?”的滿心失落之中揚長而去。
此時天剛亮,顧府的管事一邊匆匆追出來送他,一邊讓小廝趕去套馬車。
花辭樹累了大半夜,好在最后小牡丹母子平安,又看見天炫耀的顧大人天塌了一般的模樣,心甚好,直接說“不用馬車了,給我牽匹馬來就好。”
“是是是,今天真是多虧花大人了……”管事連連謝過花辭樹之后,立馬讓小廝去牽馬來。
顧大人這晚上又是暈又是哭,眼下還在沉浸在夫人險些沒了半條命的驚嚇之中,原以為的兒又變了兒子,沒心思想別的。
連道謝都等等他緩過來再說。
做管事的就替自己主子先行謝過。
花辭樹心好,站在門口與管事閑談了兩句。
不多時,小廝就牽著馬過來了。
花辭樹翻上馬,策馬回府。
他這些天,白日里有大朝會的時候就上朝,沒朝會就去太醫院,夜間下了值,就被顧長安拉來顧府。
都許久沒回自家府邸了。
回去的時候,順路經過林府。
恰好此時,林府大門開了。
著淺綠領長衫的林澤從里頭走出來,兩名婢們在提燈照亮,火一映,襯得整個人都帶著。
花辭樹在林府門口打馬停住,目落在了林澤上。
林澤此時在自家門口瞧見他,明顯也有些詫異。
不過他倆的府邸離得不遠,平日里也經常會打照面。
很快就反應過來,笑問道“花大人,這是打哪里來?”
“顧府。”花辭樹道“這幾日,顧長安天天在太醫院門口蹲我,一下值,就立馬拉我去他府上,今日他夫人生了,我才趁機逃了出來。”
林澤聞言忍不住笑,“小牡丹生了?是姑娘,還是小公子?”
“小公子。”花辭樹一想到顧長安聽到小牡丹生了個兒子之后的表,就想笑。
不過他對著林澤還是十分心地補了一句,“小牡丹母子平安,顧長安瞧著不太好。”
林澤笑道“長安兄天天喊著要兒,這忽然得了一個兒子……”能好才怪呢?
最后一句還沒說出話,忽然看見坐在馬背上的花辭樹形一晃。
這人方才看著還好好的,一下子就虛弱得要暈過去一般,搖搖墜。
“花大人!”林澤臉忽變,連忙上前去扶。
花辭樹不早不晚的,在林澤上前來的時候,從馬背上倒了下去,被扶住了。
他沒直接暈過去,只是虛弱得站不住似的,靠在林澤上。
“花大人,你怎麼了?”林澤來京城來得晚,沒見過三步一的公子,瞧見花辭樹現在這模樣就嚇得不輕,“可是不適?我馬上讓人給你請太醫來……”
花辭樹輕聲道“無事,只是這幾天疲于奔波有些累,沒有大礙,我歇一下就好。”
“那……”林澤原本想說讓送花辭樹回府,畢竟花府離這沒多路。
但見花辭樹這眼睛要閉不閉的,隨即可能昏厥的樣子,畢竟這人在是自家府門摔下馬來的,又是朝中同僚,不能說不管就不管。
林澤來不及多想,便同他說“那花大人就在我府中稍歇吧。”
“好。”花辭樹答
應得極快,說完又生怕對方察覺出什麼一般,輕聲補了一句,“那就叨擾了。”
“花大人說的哪里話……”林澤說著趕讓婢們上前來扶花辭樹。
哪知花大人是個講究人,都快暈了,還要強撐著睜開眼,不讓婢到半點角。
林澤生怕他把最后一點力氣耗完,在自家府上鬧出個好歹,連忙讓婢們退下,自己一個人扶著他進門。
又趕讓人開廂房,端熱水,熬參湯……
林澤原本是要出門的,但是花辭樹這麼一來,折騰了許久,很快就日上三竿了。
花辭樹靠在榻上,喝了一口參湯就皺眉,不愿意再喝。
“怎麼不喝了?”林澤陪在一旁許久,見他不由得問道“這參湯又不苦,你……”
原本還想說這人參貴的,值不銀子呢。
但是當著花辭樹這麼個人的面,張口銀子閉口銀子,難免會顯得自己太過俗氣。
花辭樹虛弱道“我連日勞累,怕是虛不補,參湯雖好,也不可多飲。”
“這樣啊,我也不太懂這些,那你不要喝了。”林澤聽到這話,立馬就從花辭樹手中接過了湯碗放到了一邊。
不太懂藥理,但花人是太醫院院首,他說的話肯定是對的。
林澤剛把湯碗放下去。
花辭樹忽然又開口道“這參倒是極好,想來價錢也不便宜,我只喝一口就倒掉,未免太過可惜。”
“確實可惜。”林澤心里就把‘可惜’這兩字念叨好幾遍了。
看著碗中參湯,喃喃道“要不……我喝了?”
花辭樹看著,眸微亮。
此時廂房里只有他兩。
婢們都候在門外。
林澤說完這話之后,瞧見花辭樹如此,忽然覺得自己這舍不得糟踐好東西的病又犯了,連忙道“我、我沒有冒犯花大人的意思,我就是……”
“你就是什麼?”花辭樹眸幽幽地看著,“共飲一碗參湯而已,你我之前又不是沒有過。”
林澤頓時“……”
這話聽著怎麼這麼奇怪?
什麼時候和花辭樹共飲一碗參湯過?
林澤心里正這麼想著,對著花辭樹的視線,忽然就想起在東臨時候。
陛下與晏相相會,和謝無爭他們幾個園中喝酒,花辭樹不知道是吃錯了東西,還傷心一來就狂飲了許多酒。
到最后,謝無爭他們都散了,只剩下和花辭樹。
這人要走了小袋里僅剩的三顆糖,還非說“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那夜,稀里糊涂地跟花辭樹共飲一壇酒。
不過那時候是真的醉了。
而且林澤自扮男裝,多有行事不羈之舉,第二天酒醒之后,誰也沒提這事,就一筆掀過了。
誰知道過去了這麼久。
花辭樹忽然舊事重提。
林澤只好著頭皮道“我與花大人義匪淺,共飲一
壇酒,喝同一碗參湯也沒什麼,是吧?”
“的確沒什麼。”花辭樹抬頭道“所以,你喝吧。”
林澤不知怎麼的,忽然有種挖坑給自己跳的錯覺。
好好的,提什麼以前的事啊?
話都已經說到這里了。
這參湯要是不喝,也不合適。
林澤端起湯碗,直接就一飲而盡。
什麼味都沒嘗出來,就直接咽了。
把空碗底亮給花辭樹看,“喝完了,花大人好生歇著,我還有事……”
“林大人有何要事,這麼急著走?”花辭樹在找由頭離開之前開口問道。
“花大人,我……”林澤原本起了個大早,就想去辦事來著,但此刻不知怎麼的,忽然就有了找由頭開溜的錯覺。
花辭樹也沒給找由頭的機會,直接道“你我之間,就一定要用花大人、林大人這般生疏的稱呼嗎,芊芊?”
林澤被他這一聲‘芊芊’喊的,心跳都微微一滯。
不知道秦灼是怎麼知道自己的小名的。
更搞不明白花辭樹怎麼會跟著秦灼喊。
林澤曾同花辭樹在東臨待過一陣,兩人都不提那夜醉酒之事,有的都是公務往來。
后來回了京城,雖然兩家府邸離得近,上朝下朝天天見面,但凡有宮宴、私席,總會把他倆的座位排在一起。
林澤也曾慨這天底下的巧合真是多到離譜。
連今早,花辭樹打馬過長街,不倒別人門前,偏偏倒家門口這事也是……
林澤想了許多,拿出練了將近二十年來的淡定從容,笑著喊了花辭樹一聲“花兄。”
花辭樹對這個稱呼卻明顯不怎麼滿意,“你喊我花兄,難道是想讓我喊你林兄?”
“花兄,想怎麼喊都可以,只是你現下不適,還是先不要說這些了。”林澤想端了湯碗就先撤。
誰知的手剛出去,就被花辭樹握住了。
花辭樹一拽,林澤整個人就往榻上倒去。
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抱住了。
林澤睜大了眼睛,驚聲道“花兄!你這是做什麼?”
這位花大人方才還虛弱得不行,一副要暈的樣子。
而且守如玉得很,扶都不愿意讓婢扶一下。
現下,對著這是做什麼?!
花辭樹的手握住了林澤的腰,把往上一托,這姿勢既是固,又充滿了旖旎。
他低聲道“我累了好些天,參湯不管用,你能給我一顆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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