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繁順著水玲瓏的目落在了屏風上,不悅地蹙了蹙眉:“萬歲爺畫的。”
是忠實的世子黨,即便如此,依舊不得不承認,萬歲爺畫大小姐真是畫得栩栩如生!
水玲瓏的手背搭在額頭,漫不經心道:“我睡了幾天了?”
枝繁的眉頭微微一蹙,低聲道:“三天。”似是怕水玲瓏擔心胎兒健康,補了一句,“太醫說忌憂思,對胎兒不好。”
水玲瓏緩緩地眨了眨眼:“喀什慶可有來信?”
問完,水玲瓏就覺得自己白問了,即便有來信,荀楓也不會讓它乖乖地送到自己手中。
果不其然,枝繁的眸暗了幾分:“不清楚,沒世子爺的消息,但新皇于三天前登基,奴婢猜……最多半月,詔書和皇榜便要喀什慶境,即便不皇榜,王爺也會寫信給世子的。大小姐您別憂心,奴婢相信世子爺能夠理解您的苦衷,換做任何人……都不能比您做得更好。”
只是作為傳統,枝繁有些擔心大小姐一旦侍寢,世子爺能否咽得下這口氣,又或者大小姐有法子保持清白之,可世子爺會不會相信……
水玲瓏并非不知枝繁憂慮之事,雖然不得已了宮,但荀楓還沒那個本事強迫侍寢,再者,諸葛鈺若因為這個便嫌棄,那他就不是今生的良人了:“王妃怎麼樣了?”
枝繁道:“離了危險,目前在府里靜養。”
水玲瓏探出手:“扶我起來。”
枝繁忙上前,輕地扶著水玲瓏坐起,不等水玲瓏問,便自作主張將近期的事和盤托出:“鐘媽媽留在王府照顧小主子們,奴婢和柳綠宮隨侍,萬歲爺在宸宮建了一小廚房,柳綠去膳房領食材了。目前宸宮的總管太監姓盧,年紀三十有五,是個沉穩老練的,您要不要見見他?”
枝繁咬重了“沉穩老練”幾字,水玲瓏會意,擺了擺手,道:“不必了,除我之外,宮里都還有誰?”
指的是后妃。
枝繁的眼底浮現了一抹,但皇宮不同于王妃,再驚訝也不能咋咋呼呼:“未央宮皇后姚欣,玉宮昭儀董佳琳,賜封號‘惠’。”
“嗤——”水玲瓏冷冷地笑了,“‘惠’?擔得起這個字嗎?”
枝繁嘆了嘆,道:“萬歲爺說皇后和您的子不適,需靜養,暫由惠昭儀執掌印,統領六宮。”
水玲瓏沒什麼覺。
枝繁又道:“還有宣國公府的栗彩兒被冊封為栗昭容,住雪棠宮,武家的武蓮兒被冊封為武貴嬪,住月乾宮。”
宣國公府和武家是除開姚家、冷家和諸葛家之位最顯赫的簪纓世家,得他們支持,荀楓的帝位才更加鞏固。水玲瓏又不是前世那個荀楓得不可自拔的瘋人,荀楓有多后妃完全不在乎,反而更關心姚家的靜:“朝堂上的風向如何?”
枝繁最大的能耐便是打探消息,極擅長結人,短短三日功夫,已和膳房的宮人打了一片,把探到的消息如實稟報:“姚家率一眾肱骨之臣……臣服了新皇。”
嗯?那晚姚明明表態姚家絕不背叛太后和云禮的,怎麼轉頭就臣服荀楓了?這不科學!
荀楓從一開始迎娶姚欣就一定是存了立姚欣為后的打算,荀楓不可能沒與姚家涉過自己的意思,如果姚慶接納,阿訣與清兒的婚宴上便不會幫著云禮鏟除荀楓,而姚慶突然改變主意又是了什麼刺激?
水玲瓏思緒翩飛之際,枝繁拍了拍腦門兒,說道:“哦,對了大小姐,王妃臨盆那日,大姑和大姑爺好像是專程來找您的。”
水玲瓏濃眉一蹙:“找我?”
枝繁點頭,認真地道:“是的,他們二人神匆匆地去了墨荷院,是奴婢接待的他們,他們很著急很著急的樣子,說要見您,奴婢告訴他們,王妃發作,您去清幽院看王妃了,隨后他們倆就分外詫異地問,‘什麼?王妃發作了?這不還早嗎?’奴婢當時好生奇怪,聽他們的口氣,仿佛并不知道王妃要生了!”
冷承坤夫婦是得了消息前來探的,便以為姚與諸葛汐也是如此,加上當時冷承坤宮,諸葛汐火冒三丈與冷承坤吵得不可開,倒是沒功夫與細細講明清晨造訪的目的,而等諸葛汐冷靜下來,又在手室昏睡了過去,這一睡便是三天。若非重要的事,諸葛汐差人來知會一聲即可……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皇上有沒有不許我與宮外的人會面?”
“這倒沒有。”
“明日宣姚夫人宮覲見。”
“是。”枝繁畢恭畢敬地應下。
水玲瓏想了想,又道:“算了,再等幾天。”
言罷,凈房洗漱了一番,也順帶著孕吐了一番,出來時渾虛弱無力,連拿勺子都覺著費勁兒,食不知味兒地吞了小半碗粥,實在咽不下了才把碗往旁邊一推,轉頭便捕捉到了枝繁言又止的神,眉頭一皺,低喝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
枝繁的頭皮麻了麻,不是不想說啊,乃是這事兒吧,有些玄乎,可大小姐既然問起,又不能不答,在心里稍稍掂量了一下語氣,枝繁苦著臉道:“您還記不記得萬歲爺沖進產房時,羅媽媽喂給王妃結果被萬歲爺給果斷弄出來了的藥?”
“記得,怎麼了?”水玲瓏端起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溫水。
枝繁咬了咬,似鼓足了勇氣一般,說道:“羅媽媽事后多了個心眼兒,悄悄把藥拿給胡大夫瞧了,胡大夫把藥搗碎,外頭是一般的止藥沒錯,可最里邊兒融了純度極高的紅花。”
水玲瓏幽若明淵的眸子微瞇了一下:“紅花?誰這麼大膽子?”至于羅媽媽,可不會認為羅媽媽是良心發現,突然要摻和宅子里的事兒了,做們這行,最忌諱淌宅子里的渾水,譬如早產那回,羅媽媽未必沒窺出異常,卻選擇閉了子,這次會而出,無非是因為藥經的手喂了冷幽茹里,想查明真相把自己摘干凈罷了。
枝繁沒水玲瓏想得深,只神古怪地答了水玲瓏的問:“是五姑給的,但五姑又是從惠昭儀那兒得來的。”
水玲瓏微微閉著的眼眸忽而睜開:“董、佳、琳?!”
下午,水玲瓏召了水玲清宮覲見。
初為人婦的水玲清無論是容貌上還是氣度上都較之以往多了一分,穿著命婦的冠服,規規矩矩地給水玲瓏行了大禮:“臣婦叩見宸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水玲瓏沒功夫和閑話家常,也沒親切地起來,而是目凜凜地看著問:“把你喂王妃吃止藥的來龍去脈仔仔細細說一遍!敢講一個字,家法伺候!”
言罷,枝繁捧了戒尺上前。
水玲清一看那薄薄長長的戒尺便記起曾經被打小打到腫的凄慘經歷,打了個哆嗦,把自己和惠昭儀的對話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昭儀娘娘自己吃了,當著我的面吃的!我,我也吃了,藥是沒有問題,王妃不是也……好了嗎?大姐你兇我干什麼?”
敢認為冷幽茹能撿回一條命,自己功不可沒呢!
水玲瓏氣不打一來,奪了枝繁手里的戒尺便朝的手狠狠地打了下去!
“啊!大姐!”水玲瓏痛得眼淚直冒,許久不曾挨罰,陡然來這麼一下,真真兒是疼到骨子里去了。
水玲瓏以戒尺指著,雙目如炬道:“你看見送進里便以為吃進肚子里了嗎?不會含在舌頭下,等你走了然后吐出來?你又不是孕婦,你吃點兒活藥當然沒有不適了!”
水玲清如遭雷擊:“活……活藥?不啊,明明是止藥,我猜到惠昭儀的意思了,就是不希大姐你宮與爭寵,所以想救王妃,不希皇上以王妃的病為籌碼要挾你……”
“蠢貨!”水玲瓏厲聲打斷的話,“殺了王妃一樣能讓皇上失去要挾我的籌碼!”
王妃一死,王府和還有什麼理由求著荀楓呢?
沒想到啊沒想到,人一旦走火魔竟能變得這麼可怕,董佳琳比起前世的水玲溪也不遑多讓了!
水玲清后怕得渾打抖:“大姐……我錯了……”
水玲瓏恨鐵不鋼地丟了手里的戒尺:“送侍郎夫人出去!”
枝繁拍了拍水玲清的肩膀,示意起,水玲清哭著不肯走,想求得水玲瓏的原諒,但水玲瓏這次真的火大了,看也不看便回了臥房。枝繁勸,不頂事,柳綠放下手里的抹布,一把提起水玲清半拖半拽地“丟”出了宸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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