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天復的春風得意也該告一段景了。他執掌戶部這麼久,不見起,只會給各司衙門勒腰帶。
現在大家都被錢銀憋得吱吱,全都是一火發向戶部。
而且軍營這兩日鬧哄哄的,那些傷殘沒有返鄉的兵卒聚在一起鬧事,實在是有傷國,今日不狠狠參奏他一本,都是史失職!
在朝堂上,文武百站定之后,順和帝例行詢問六部民生之后,那史大人便迫不及待地參奏起這兩日兵營的了,外加戶部右侍郎大人的無所作為。
戶部尚書富大人這幾日病沉,大人本該擔起戶部重擔,卻一直無所事事,終日只想陪著新婚妻行樂之事。
順和帝這幾日覺得耳子里仿佛住著位大人一般,似乎總是有人提起他。
畢竟深宮大減了一半用度,順和帝最近總是聽著宮妃前來變著花樣訴苦,一副宮里鬧荒,過不下去的凄苦。
就連協理六宮事務的謹妃也來告狀,說天復自己過的是奢靡的日子,前些天還去了京城別院,找人挖窖,壘砌燒烤地爐,呼朋引伴,暢飲達旦。
他一個做臣子的,比宮里的妃子們過得都舒心愜意。
下面的妃嬪們說,們都連著幾日早餐只有稀粥配豆腐,吃得眼角的皮都松弛了許多。
謹妃說問過了膳房的人,說是戶部減了份例的緣故。
順和帝聽了謹妃的告狀之后,第二日才剛恢復早朝,這朝臣們就跟商量好了似了,紛紛參奏新任戶部右侍郎,不顧國庫空虛,生活驕奢逸的事來。
譬如他最近又招募工匠修繕京外別院,挖窯,修烤窯、建浴池,還領著一幫同僚雪日宴飲三日。
條條狀狀都是有鼻子有眼,字里行間都是貧苦佃農恨不得掐死村中大戶的咬牙切齒。
順和帝聽完了群臣的上奏之后,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問天復,諫說得可都是真的。
天復坦然回答:“挖的是自家的院子,烤的是自家農莊里的羊,不過宴飲三日就是謠傳了。臣不過是領人辦差之前,吃了頓便飯而已。至于軍營鬧事,臣倒是聽到了風聲,可臣以為將士們哄鬧,也是因為軍餉補不到的緣故,歸到底都是錢鬧的。”
順和帝看著他滾刀煮不爛的樣子,倒是冷笑了一聲,問道:“所以卿拿不出錢來,就撒手不管了?”
天復再施禮道:“既然臣去無用,自然要去有用之,這是臣這幾日來查收的幾皇倉舊賬,還請陛下過目。”
說著,便將知晚替他編寫,他重新謄抄過后的奏折呈給了一旁的太監。
陛下年老,氣神兒不夠,起初便如往常一般,靠坐在龍椅上,可是待看到天復遞呈上來的奏折時,那子漸漸坐直,再然后,猛地站了起來,看得是怒目圓睜,咬牙切齒。
他看了兩遍之后,問天復:“卿這奏折上的都是真的?”
天復恭謹道:“條條都有憑據,筆筆都是做實了,臣請陛下下旨,查沒貪家產,免得國庫再有流失。”
天復呈遞上來的奏折后面,附著賬本,全是他追查到的“火耗”貪墨賬單。其中有一半,都是死去董長弓的親信……或者說是慈寧王的門生羽黨。
順和帝看著名單,起褶皺眼皮問天復:“就算是這些蛀蟲貪墨甚久,但置于皇宮的早餐只能吃豆腐嗎?”
天復驚訝地連忙再施禮道:“膳房如此行事,不免太過荒唐,還請協理六宮的謹妃細查,宮里是否也有火耗的老鼠。臣可以替娘娘介紹些刑審的酷吏,保證讓蛀蟲蠅鼠無所遁逃。”
順和帝如今倒是也了這青年的秉——他做事雖然有時不循章法,可也絕不敢干涉宮起居飲食。
一群人的里能省出個鳥蛋?
既然不是天復,那麼自然就是給天復下絆子,使暗招的人了。
這麼一想,順和帝的心里也就有數了。
以前這類事也有,不過都是些耍弄心機的小手段。底下的臣子們互相使絆子這些破事,做皇帝的都看了半輩子了,原也不過坐山觀虎斗,鬧得厲害時,維系一下,彰顯陛下的仁厚收買一下人心罷了。
可是待看完天復呈的賬本,那一筆筆驚天的數目真是徹底惹怒了順和帝。
雖然水至清則無魚,可現在倉稟火耗的水也太渾了吧?
一個個的吃得滿壕平,不干些正經事,居然鬧得宮里的膳房都揭不開鍋!
一幫吃飽了撐的還好意思參奏天復生活奢靡,烤羊洗澡了?難道弄得滿朝文武個個在家里嗦啰豆腐就是大西朗朗青天了?
依著他看,卿一下子挖出了這麼多的碩鼠,甭說烤幾只羊,就是將這些酒囊飯袋們都掛在爐子里烤了裹餅蘸醬吃,也是應當應分!
有些人真是膽子愈加大了,今日是讓膳房給妃子們端幾早晨豆腐,那麼若是哪天給他這個做皇帝的端送上鴆酒毒藥也說不定了!
于是在朝堂上,陛下沉著臉聽完了天復一番上奏之后,當庭申斥了以火耗克扣變賣皇糧的行為,并讓天復全權負責,查辦此事。
至于那些彈劾天復之人,在陛下意味深長的敲打下,都有些張不開。
順和帝這幾日子乏力,說話也有些有氣無力,只慢慢說道:“諸位卿標榜是清鐵吏,可是朝中藏匿了這麼多的貪墨卻視而不見多年,天只盯著人家的院子里烤羊泡澡……是不是俸祿領得也太輕松了?你們若心疼朕宮里的妃子們只能喝粥吃豆腐,那也簡單,自己去吏部那上報,領半年的俸祿,周濟一下宮里的開銷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