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便了那個強行將自己和陸璘綁在一起的人。

而后才得知陸璘早有互相心許的人，也才到陸璘對的冷漠，但一切都晚了。

只是當時，還有僥幸，覺得天長日久，他會將目投向，畢竟是他妻子，也會是他孩子的母親，還將他視作自己的一切。

可是，未想過，若一個人心生厭惡，他是不愿去多看一眼的，更不會給那麼多的機會。

是不是真心喜歡他，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在乎。

躺了一會兒，到夜幕降臨，從床上起，拿來銅盆，將自己寫的幾頁詩稿放在銅盆里點燃。

這些詩，是看了無數詩詞后自己寫的，然后從寫的詩里挑出幾首來細心謄抄，放在桌上，只等有機會被陸璘看到，知道也在用功。

可現在如此絕，如此頹喪，突然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在寫詩作詞上實在沒什麼天份，絞盡腦寫出一首詩來，說不定還不如王卿若隨興誦幾句水平高超。

特地看過王卿若十三歲時寫的詠雪詩，是很好的，不愧為京中第一才。

初來陸家時，穿得寒酸，不懂行禮，說著安陸方言，十六歲的年紀，卻比陸家十五歲的丫鬟還瘦小，從安陸乘了一路驢車到京城，歷經半年，臉上曬得黝黑……

那個時候，雖然陸璘娶了，但自知自己連給他做灑掃丫頭都不配。

現在，三年過去，穿上了富貴人家的綾羅綢緞，吃上了以前沒吃過的錦玉食，很努力很努力，讀書，學話，學禮節，學京城貴的所有一切，然后到了現在這樣，自以為自己已經變得不錯了。

可是，只是在學京中的貴，而王卿若，可是貴中的佼佼者。

為什麼要覺得自己能比得過別人？

常常想，三年前的自己是那麼有勇氣，敢一頭扎進這片苦海，但如今看來，三年后的自己依然很有勇氣。

這一刻，很累，此此境，夜寂寥，回想今日種種，以往種種，從未有過的灰心喪氣。

火在銅盆中越燒越旺，將之前無數個深夜冥思苦想的心燒之殆盡，想，就這樣吧，想放棄了，不要再喜歡他了，就讓他去和他的王姑娘在一起吧，或者和綠綺，和誰都好，總之不會是。

在陸家本就沉默、邊緣，如今更是失去了神氣，越發萎靡起來。

就在這關頭，弟媳田氏那邊的昌哥兒生病，人手不夠，又有紅玉主請纓，田氏便將紅玉借用了過去，說是借用，卻不知還有沒有還的時候。

施菀病了，吃了幾副藥下去，有些效，但無心茶飯，食不知味，人便沒神，病也好得慢，就這麼在床上躺了五六日。

然后，暑熱消散一些時，德春宮峻工，陸璘回來了。

陸夫人喜不自勝，在沉香院設宴，為陸璘接風洗塵，這放了以前，是施菀最喜歡的時候，會一遍遍試自己僅有的幾件服，會忍不住想涂上胭脂，作出最端莊嫻雅的樣子，和他見上一面，可這一次，聽到消息，盯著窗外看了好半晌，最后回道：“和母親說，我子還沒好，怕給大家染上病氣，就不過去了。”

親口拒絕了這樣盼也盼不來的機會。

過不過去，又有什麼區別？反正他哪怕多看綿兒一眼，多看昌哥兒一眼，也不會多看一眼。

總歸陸家的熱鬧也不屬于，就在這里不去打攪旁人就好的。

下午，沉香院那方不時傳來歡笑聲。

錦心端來了飯菜，是從宴席菜里分出來的，紅燒獅子頭，油燜筍，芙蓉片。

沒胃口，一口也沒吃，就坐在房中發呆，以前會抓時間學刺繡，看書，練字，學作詩詞，如今知曉這些沒用了，不想學了，竟然突然之間不知道能做什麼。

原來做什麼都是因為他，當不為他，便沒事可做。

陸璘，他今日也是開心的吧，不管怎麼樣，他不用再去德春宮了，知道，他不想去修德春宮，不想做那什麼宮使，他更想回到集賢院。

只是如今王相公被罷了相，他重回集賢院，又會想起恩師來。

沉香院的宴席直到天黑才停歇。

陸璘回到清舒閣，綠綺與其他幾名丫鬟正在收拾他從德春宮舍帶回來的行禮。

見到一只竹籃里放的滿滿幾包藥材和幾罐枇杷之類的東西，綠綺問：“這藥是上次家里送去的麼，怎麼還剩這麼多？公子都沒喝？”

陸璘看一眼藥，想起來什麼，問：“我喝了那小份的藥，一劑便好，也是方大夫開的？”

綠綺想了想，拿出一小包藥來，問：“公子說的是這樣的？”

這藥因為劑量，只用紙折了個三角形包著。

陸璘點頭道：“是。”

綠綺說道：“這個不是方大夫開的，好像是夫人自己去找藥鋪開的。說起來……”

悄悄打量著陸璘的臉，慢慢道：“聽說夫人病了還沒好，今日連宴上都沒去，說起來也這麼多天了，該不會是慪的吧……”

陸璘正問：“什麼？什麼慪的？”

綠綺便說道：“之前昌哥兒病了，三夫人那里人手不夠，便找二夫人要了紅玉過去，反正現在領著管家的事，說一聲便行，卻沒想到沒兩天二夫人就病了，別人都說是被這事慪的，二夫人沒有陪嫁，邊人本就不多，現在被要走了一個，便只剩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