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潯剛剛又經曆了一次病痛的折磨,此刻麵蒼白的躺在病床上,問,“今天幾月幾號了?”
醫生說:“六月二十三,周四。”
611·大案聯合抓捕行失敗的第十三天。
蔣潯被從地獄救回同病魔抗爭的第十天。
還有……沈黎霧畢業典禮的倒數第二天。
按照原定的計劃,蔣潯現在已經提前抵達帝都了,此時正在預定酒店、預定餐廳、預定向日葵花束。
悉環境,悉路線,寫筆記排練跟妹妹第一次見麵說什麽話。
還可能會忍不住去華清大學校門口走一走。
說不定砰的一下。
就能和期待撞了個滿懷。
周燼之前看到過蔣潯手寫的麻麻的行程表,語調有些啞意,“既然查到信息了,為什麽不第一時間去找?”
蔣潯總是認為,這世界是公平的,是仁慈的。
他當初臥底任務結束撤離時,幾乎是九死一生,在醫院昏迷了兩天兩夜,但醒來後就得到了一個最好的消息。
查到妹妹的信息了。
妹妹被送到鄉下後,養妹妹的人家怕惹禍上,收了二十萬但卻隻給了兩百塊,把妹妹扔到了福利院。
本不用做DNA鑒定,蔣潯就能百分百斷定沈黎霧就是妹妹。
但蔣潯這時候一邊在醫院治療,一邊還需要提供臥底期間與繆爺有關的所有細節和相關信息,以幫助警方早日將繆爺抓捕歸案。
蔣潯是考慮了所有的利弊才決定暫時不見麵。
“臥底任務結束,我平安歸來,繆爺向來睚眥必報,他一定在盯著我的一舉一,如果我去見了,去認了妹妹,後果會怎樣,我們都清楚。”
“知道現在過得很好,就夠了。”
“這世界對我是公平的,仁慈的,我相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我跟妹妹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才二十二歲呢,還是小姑娘,不會生氣的,生氣了我也會哄好的。”
抱著對妹妹的期待,蔣潯等到了六月份,畢業季。
局裏跟蔣潯說,聯合抓捕行的命令還沒下來,不過大概快了,應該是六月底。
所有人都跟蔣潯說是六月底行,所有人都希蔣潯能夠如願。
“去參加妹妹的畢業典禮吧。”
“這麽重要的場合,你是哥哥,不能缺席。”
“任務這邊不用擔心,等你見完妹妹回來,直接一鼓作氣把這個犯罪團夥給端了!”
包括周燼,也瞞著蔣潯行的事,不希讓他再陷到危險中。
蔣潯對妹妹這麽多年的想念和愧疚,導致他連訂票的時候手都在發抖,對於見麵是期待、害怕、小心翼翼。
總之,各種複雜的緒都織在了一起。
就差一點。
就差一點他就能如願了。
哪怕他知道六月十一號要行,也可以選擇不去。
但他是蔣潯,最好的蔣潯。
他知道上級決定聯合行的時間就在幾天後,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執意要去參加。
“第一,我父母的仇要報,我妹妹未來生活中的患要除。”
“第二,我了解這個犯罪團夥,了解他們的行習慣。”
“第三,我的職業是警察,我願意為之付出一切,哪怕是我的生命。”
行當天,雙方傷亡都很大。
但繆爺還是太狡猾了,放出了虛虛實實很多個真假信息。
許順誤了一陷阱雷區,蔣潯毫不猶豫的將他護在了下,幾人雙雙昏迷。
等到增援趕到,蔣潯已經被人給帶走了。
繆爺隻帶走了蔣潯,目的是——
報複。
整整三天,沒人知道蔣潯承了什麽,蔣潯獲救後也隻字未提。
周燼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他找到蔣潯的時候是怎樣的場景,他穿著警服,這是他的信仰,但警服卻被牢牢在了上。
醫生花了兩個小時一點一點剪開,上還有多的槍傷、刀傷。
整個人奄奄一息,不可能活了。
但蔣潯堅持下來了。
他堅持了十天。
蔣潯看到手機上麵兩天後的備注,溫的笑了下,“阿燼,能匿名幫我寄些快遞給霧霧嗎?”
“畢業禮,匿名送給。”
蔣潯想寫下畢業快樂四個字送給妹妹,但他已經握不住筆,沒辦法寫字了。
他在清醒時候嚐試了一次又一次,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巍巍的。
蔣潯強裝不在意,但還是難極了,把自己寫下的紙全都扔到了垃圾桶裏,“太醜了,要寫好看的祝福給。”
周燼眼眶微微泛紅,“要的也許不是漂亮的文字,而是你。”
蔣潯沉默了會兒,說:“你替我寫一回吧,以後我再雙倍補償給霧霧,給寫好多好多遍……”
六月二十五日,華清大學畢業典禮。
蔣潯這天的狀態出奇的好。
他換下了條紋的病號服,穿上了準備去見妹妹買的嶄新西裝,讓病房的醫生姐姐幫忙化了個妝,顯得氣好一點,帥氣一點。
醫生姐姐一邊化妝一邊哭。
蔣潯還安了,語氣很溫,“哭什麽,今天是我妹妹的畢業典禮,特別漂亮,特別優秀。”
醫生姐姐說,“我才不看,我等你出院去把你妹妹帶過來。”
蔣潯笑著答應了下來,“好啊。”
線上畢業典禮還未開始,蔣潯便提前一小時守在直播前了,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覺得漫長,反而很幸福。
蔣潯轉頭看了眼旁的周燼和其他刑偵隊隊員,笑著問,“我的吉他帶來了嗎?”
周燼起去拿,但卻沒有給蔣潯,而是說,“我彈吧,你來錄製,唱給聽。”
蔣潯的手連畢業快樂四個字都寫不了了,怎麽可能還能彈吉他……
蔣潯笑著應,“好,唱什麽歌啊?”
周燼停頓片刻,用吉他彈了個比較舒緩的歌曲開頭,這首歌,把蔣潯所有的心路曆程都表達了出來。
由他來唱給霧霧聽,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蔣潯早已把這首歌的歌詞給牢牢的印在了腦海中,隻要空閑時候就會聽,但從未唱過一次。
“因為著它的燦爛”
“因為忍著它的腐爛”
“你說別啊又依依不舍”
“所以生命啊它苦如歌……”
畢業典禮開始了。
作為這一屆的優秀畢業生,鏡頭很多次停留在沈黎霧麵前。
明顯有些不太適應,但還是沒有躲避,衝著鏡頭輕輕笑了一下,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
蔣潯看到臉上笑容的那刻,眼眶慢慢泛紅,輕聲呢喃繼續唱著……
“想不想看花海盛開”
“想不想看燕子歸來”
“如果都回不來”
“那麽我該為了誰而存在……”
沈黎霧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上臺發言,臺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完全稿發言,上仿佛帶著一樣展著自信與芒,目溫而又堅定。
“在這浩瀚星河你是什麽”
“在溫眼眸的你是什麽”
“閃著墜落又依依不舍”
“所以生命啊它璀璨如歌”
歌曲的最後一段,蔣潯沒唱……
但周燼還是把這首曲子完整的彈了下來……
“你一定要看到花開”
“你一定等燕子歸來”
“想著他們都會回來”
“你誓死為了這些而存在”
蔣潯從昨天晚上就一直在期待,今天醒來後也一直在笑,跟誰說話都在笑著,掩飾不住的開心。
在看到妹妹發言的時候,他這麽多天承的痛苦,強忍的思念,再也抑製不住……
蔣潯無聲的哭著。
眼淚不斷地往下落。
他一秒鍾都不舍得從沈黎霧的臉上移開。
看到上穿著的學士服,蔣潯強撐著扯出了個笑容,特別特別溫的說:
“畢業快樂呀,我最最的妹妹。”
“對不起……”
“哥哥永遠你。”
……
6月26日淩晨,蔣潯再一次被推進了搶救室,他明明痛苦不已,但仍然強撐著去笑著麵對。
他要去見妹妹呀。
他要撐著。
一點都不痛……
但就是好憾啊……
他好憾好愧疚……
半小時後,蔣潯又一次陷了嚴重昏迷,心率急速的下降。
周燼第五次撥通了沈黎霧的電話,在淩晨,沒有報任何會接聽的希。
但沈黎霧接了。
每一次都接了。
搶救室的所有人都在無聲而又崩潰的哭著。
電話那邊,傳來了沈黎霧迷迷糊糊像是被吵醒的聲音。
“喂……”
“你是又打錯電話了嗎?”
被吵醒後,沈黎霧有些無奈,但還是耐心而又溫的問著,“還是遇見什麽困難了?”
“需要我幫你報警嗎?”
沒有任何人回應。
但沈黎霧還是不停的在安著這通奇怪電話對麵的陌生人,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溫到了極點。
“你是不是心不好?我剛好是心理學的,如果有需要的話,你可以跟我聊聊,我會幫你的。”
“我不知道你經曆了什麽,發生了什麽,但希不論發生什麽,你都有堅持下去的勇氣。”
“世界這麽好,要努力去走遍它,與山見麵,與水微笑,與風擁抱,等待花開。”
“希你做個好夢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