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兩步,孟祁然倏然轉頭看了一眼。
孟弗淵已不在方才的位子了。
孟弗淵去了一趟附近超市,買了一包煙。
就在超市門口的棕櫚樹下,他往海面上去。
一眼便看見那道穿著西柚紅泳的影,在深藍海水裡,輕盈得像一條魚。
說起來,祁然和,游泳都是他教的。
自行車也是。
孟弗淵垂頭點煙,吸了兩口,再往海面上看去,許久沒有移開視線。
遊了幾個來回,陳清霧和孟祁然回到岸邊。
將要到晚飯時間了,大家到附近淋浴間洗了個澡,換上乾淨服,往餐廳出發。
仍是海鮮,吃完之後,稍作休息,便準備回酒店。
往停車場去的路上,陳清霧打開背包拿紙巾,腳步驟然一頓,說道:“你們先去,我耳飾掉在沙灘上了,我去看看還在不在。”
孟祁然急忙跟上前去:“霧霧我跟你一起去!”
天已經黑了,視不清。
孟祁然打開手機手電筒,俯照著躺椅周圍,“確定是掉在這兒了?”
“最後是在這裡摘下來的。”
周邊都找過了,仍舊不見蹤影,黑暗裡想要找這樣一對小東西無異於大海撈針。
不想讓大人們等得太久,陳清霧說:“算了,也不什麼貴重的東西,丟了就丟了。”
“再找會兒吧。”
“沒事。走吧走吧。”
孟祁然便沒再堅持。
兩人氣籲籲地跑到了停車場。
“找到了嗎?”祁琳探問道。
“沒有。”陳清霧一邊笑答一邊拉開車門,“沒關系反正是自己做的,我回去再多做幾對就可以了。”
開車的是孟弗淵,他往車後視鏡看了一眼,沒說什麼。
開回別墅,已是晚上九點。
停好車,大家進屋,各自先回房間放東西。
陳清霧洗頭洗澡之後,換了服下樓。
大家坐在庭院裡,喝茶聊天。
不見孟弗淵的影。
陳清霧在祁琳旁坐下,隨口一問的語氣:“祁阿姨,淵哥哥呢?”
“還在房間吧?他可能已經休息了。”
孟弗淵這人行事穩妥,又不大喜歡被人管制,因此祁琳不怎麼過問他的行蹤。
陳清霧點了點頭,不好再問,隻隨意拿了一隻椰子,抱在手裡有一下沒一下地吸著吸管。
這圍坐聊天的場景,沒法拿出手機來聊天。
好在今天下午大家都玩得疲力盡,沒到十點,祁琳就說有些累了,想回房間休息。
孟祁然走到陳清霧旁,問要不要出去吃夜宵。
陳清霧說:“不太。有些累了,不想出門了。”
孟祁然便跟一起上二樓,各自回房間休息。
陳清霧躺倒在床上,拿起手機,點開微信。
想了想,還是沒發。
的消息他總是秒回,很擔心假如他正在休息,微信會將他吵醒。
沒什麼睡意,陳清霧將包裡自己帶過來的書拿出來,擰開臺燈,靠坐在床頭閱讀。
大約十一點鍾,手機一振。
新的微信消息,竟是孟弗淵發的。
孟弗淵:睡了嗎?
陳清霧趕回復:還沒。
孟弗淵:我在客廳。下來一趟?
陳清霧:好。
找了一件薄外套披上,拿著手機,靸上拖鞋,放輕腳步下樓。
客廳裡燈開著,孟弗淵正坐在沙發上。
聽見腳步聲,他轉頭看過來。
陳清霧發現他上穿的還是白天那套,似乎是剛從外面回來的。
走到他跟前去,輕聲說:“你沒在房間嗎?祁阿姨以為你已經睡了。”
“沒。出去了一趟。”
孟弗淵手進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手掌攤開,遞到跟前。
陳清霧愣住。
失而復得的,那對耳飾。
“……你在哪裡找到的?”陳清霧驚訝極了。
“餐廳。”
原本不抱希,以為最壞的況是得沿著線找上一路,沒想到給餐廳打電話便有所獲。
陳清霧接過耳飾,“……其實沒必要麻煩的,也不是值錢的東西。”
孟弗淵微微仰頭,注視著,“但我看你好像還是覺得憾。”
陳清霧垂著眼,心裡一時緒翻湧。手指攥了耳飾,片刻後低聲說,“我請你吃夜宵?”
孟弗淵輕笑,仍舊看著,“不怕回來被誰抓個現行。”
“……不去就算了。”
“當然去。”見作勢要走,孟弗淵迅速手,將手腕一捉。
陳清霧仿佛定住。
孟弗淵立即松了手,聲音平靜地說:“……走吧。”
陳清霧低頭看了看,“我可能還得換服。”
“不用了。就出去兜兜風。”
考慮到上樓再下樓,只是徒增被人發現的風險,陳清霧就這樣睡加外套地出了門。
上車之後,陳清霧系上安全帶,接著拉下遮板後視鏡,照著鏡子,將那對耳夾戴了回去。
孟弗淵注視著的作,待戴好以後,方才將車啟。
夜裡的環島公路分外寂靜,海水拍打岬灣的巖石,隻覺得那聲音分外遼遠。
懸崖前方出現一空曠的地方,孟弗淵將車停了下來。
下了車,陳清霧向著崖邊走了走,但不敢靠得太近,下方濤聲回響,遠海面上,月下,約可見那微微發的白海浪。
孟弗淵走到旁,兩人並肩,一時無聲。
許久,孟弗淵緩緩呼了一口氣,輕聲說:“可能不該問。如果你覺得冒昧,可以不回答。”
“沒關系,你問。”
孟弗淵看著,“清霧,當時是什麼促使你最終決定放棄祁然?”
陳清霧一頓,平靜地說:“像那道數學題。一邊注水,一邊開閘放水。或許總有能注滿的一天吧,但浪費的水,沒人在意。”
轉過頭,看著他,認真地說:“我的喜歡就是被浪費的水。”聲音漸低,到最後幾不可聞。
孟弗淵呼吸很輕,“……那些水可以有其他的流向。”
陳清霧倏然抬眼。
孟弗淵看的目分外鄭重,但這句話也就到這兒,沒有任何進一步進攻。
吹了一會兒風,兩人返程。
停好車,往門口走去。
孟弗淵說:“想好了嗎,清霧?”
陳清霧微驚,“嗯?”
“我是說……”孟弗淵上前一步,低頭看著,聲音也跟著低了兩分,“萬一被抓到,想好了嗎,準備怎麼解釋?半夜,跟我,從外面回來。”
那幾乎一字一句的咬字,讓陳清霧不由自主地呼吸一滯。
“……不知道。”聽見自己啞聲說。
“那賭一賭。”
孟弗淵手指上移,挨上碼鎖,目卻不偏不移地,落在臉上,仿佛不想過的任何反應。
陳清霧瞳孔微放。
就看著他,一個鍵一個鍵地輸碼。
“滴”的一聲,門打開了。
客廳亮著燈,毫無聲息,還是他們離開時的場景。
孟弗淵看著,低聲說:“進去吧。”
兩人進屋,一前一後地緩步上了樓,一直到了二樓,依舊沒有人被吵醒。
在二樓拐角,他們停下了腳步。
孟弗淵目在臉上落下一瞬,“晚安。”
“……晚安。”
陳清霧往走廊走去,聽見腳步聲輕緩地上了樓。
進屋,倒在床上,此刻才發覺自己力氣盡失。
樓上有輕微的關門聲和腳步聲,不仔細聽,無法捕捉。
一旁的手機振。
沒有意外,是孟弗淵發來的消息。
卻不是再道晚安,或是其他。
孟弗淵:真憾。
陳清霧隻覺心臟無由栗。
沒有被大家發現。
他說,真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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