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難得,他們未必一定會為,卻已然為了好朋友。
多終其一生都不是朋友。
四十分鍾車程,仿佛眨眼就到。
車停地下車庫,乘電梯上樓。
到明亮,孟弗淵打量陳清霧,穿了一條白連,外搭霧紫長款針織外套,難得一見的婉,和懷裡的那束花分外相稱。
進門,孟弗淵接過手中花束,打開鞋櫃,拿出一雙拖鞋,放到陳清霧腳邊。
白嶄新,茸茸的質地。
陳清霧蹬掉腳上的鞋,“……專門準備的?”
“總不能一直讓你穿一次拖鞋。”
“你又不知道我今天會來,怎麼會提前準備。”
“我比較喜歡有備無患,今天不會,也許總有一天會。”
陳清霧低頭穿鞋,以掩飾或許本無法掩飾的笑意。
客廳裡,投影幕布已經放了下來。
陳清霧下外套,搭在沙發扶手上。
“喝可樂嗎?”孟弗淵問。
“嗯……好。”
“冰的?”
“可以。
陳清霧坐下,孟弗淵則往廚房走去。
片刻,他拿著兩罐冰鎮可樂走了過來,又問,吃不吃薯片。
“你這裡還有薯片?”
“我不吃。專門給小朋友準備的。”
“我只是小你六歲而已,不要一直我小朋友。”
孟弗淵拉開易拉罐,吸管,遞到陳清霧手中,“你是覺得六歲不算大?”
“勉強不算。”
“哦,勉強。”
陳清霧笑了一聲。
孟弗淵去餐邊櫃那裡,將裝了零食的袋子拎過來。
陳清霧不,但還是拉了一下,最終確定自己此刻確實不大想吃膨化食品。
“想吃什麼?可以點夜宵。”
“不用。一會兒了再點吧。”
孟弗淵打開投影,將遙控給陳清霧,讓選想看的片子。
“你有沒有這種驗,越來越沒耐心在家裡看電影了。”陳清霧翻著電影列表。
“會。不過我主要還是太忙。”
陳清霧不高估自己的耐心,沒選什麼文藝電影,直接點開一部熱熱鬧鬧的超級英雄片。
孟弗淵將客廳頂燈關閉,在旁坐了下來。
大抵多有些看電影的氣氛,開場沒過片刻,陳清霧突然想吃東西。
剛準備臂去拿,孟弗淵已經從袋裡拿出一袋薯片,拆開了遞到手邊。
陳清霧笑說:“謝謝淵哥哥。”
孟弗淵微微揚了一下眉。
陳清霧吃了幾塊薯片,拿過可樂吸了一口,又說:“我可不可以把盤到沙發上。”
“你以前在我家跟祁然瘋瘋打打,不是想怎樣就怎樣嗎。”
“……那是以前。”
“現在有什麼區別?”孟弗淵轉頭看,故意問。
“……”陳清霧咬著吸管,“你好討厭。”
孟弗淵輕笑。
陳清霧蹬掉拖鞋,兩盤坐,歪靠著沙發扶手。
電影劇分外無腦,看的是熱熱鬧鬧的作和特效。
孟弗淵端起易拉罐喝了一口,翹起,往後靠去,好像也不由地放松下來。
“我讀高中的時候,想報考導演專業。”
陳清霧聞聲一怔,轉頭看去。
鏡片反著熒幕的影,一時變幻,但他非常聲音平靜,並無半點歎息,或者憾的意思。
“……所以你書房那麼多電影專業相關的書。”
“嗯。”
“為什麼沒報呢?”
“電影不是能夠快速變現的行當。”孟弗淵淡聲說,“看天賦和機緣,不是所有人都能出人頭地,獲得世俗意義的功。”
他現在,確實算是獲得了世俗意義上的功,而且功時還那樣年輕。
陳清霧還是不解,“你都這麼優秀了,還在意世俗的認可嗎?”
“因果關系錯了,清霧。是我做到優秀,就是為了被世俗認可。”
“……為什麼?”
“因為有些人沒有不優秀的資格。”孟弗淵看向,“所以我很佩服你,你當時能夠頂住家裡的力,堅持自己喜歡的東西。”
“我也差點沒頂住的,你記得嗎,有次你去我家送東西,正好我爸在砸我的作品。”
“記得。那時候我以為你要妥協了。”
“是準備妥協的,尤其所有作品都被砸了,真的有種萬念俱灰的覺。那時候規規矩矩上了好幾周的課,後來還是覺得不甘心,就翹了晚自習,繼續藝考集訓。我爸發現了,派司機每天在校門口盯我。再後來你知道的,為了抗議,我……”
“絕食。”
陳清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我沒想到居然有效。雖然了三天真的不好,我爸盯得超嚴,不讓我媽和祁然給我送吃的。那個時候還小,氣好大的,一點不肯服,覺得死就死,讓他們後悔去。”
“看來你的神偶像是哪吒。”
陳清霧笑出聲。
喝著可樂,略作想象,“導演啊……假如那時候你堅持下來了,或許現在,我正在看的就是你的作品。”
“不。了解越深,我越知道自己沒有藝天賦。所以趁早放棄,也不算一件壞事。”
“但是沒嘗試過就放棄,好像多有點憾。”
孟弗淵沉默。
陳清霧咬著吸管,偏頭著他。
看他好半晌都沒反應,好似在走神,便出手去,在他眼前揮了揮。
孟弗淵眼也沒眨,一把將手捉住。
嚇得趕回,聽見孟弗淵哼笑了一聲。
又看了一會兒,陳清霧放下零食和可樂,“我借用一下衛生間。”
孟弗淵點點頭。
從客衛出來,陳清霧說:“冰箱有水嗎?我拿一瓶可以嗎?”
“可以。”
陳清霧走進廚房,拉開冰箱拿了兩瓶冰水,走出來經過島臺,看見那上面放了兩支葡萄酒。
“你平常在家會一個人喝酒?”
孟弗淵看一眼,“朋友送的。”
陳清霧拿起酒瓶,查看上面的標簽,“可以嘗嘗嗎?我聽說這個品牌過了桶的酒有種焦糖味。”
孟弗淵點頭,“櫥櫃裡有酒杯。”
陳清霧將冰水送過去之後,折返至島臺,打開櫥櫃找了一支玻璃高腳杯,拿上酒瓶和開瓶,回到沙發旁。
孟弗淵接過開瓶,拔出木塞子,往杯子裡斟些許。
陳清霧直接在地毯上坐下,著杯子微晃,嗅聞香氣。
陳遂良會品酒,有時候會教,學得三心二意,私底下喝什麼,怎麼喝都隨便,隻管自己開心。
嘗了一口,輕抿了一下,“哪裡有焦糖味?”
怕是自己喝得太,沒嘗出味道,又喝下一大口。
孟弗淵說,“我嘗嘗。”
手,直接接過手裡的杯子。
陳清霧心臟突跳,一句“我喝過的”還未說出口,就看見孟弗淵已經微仰著頭,飲下一口酒。
黑薄,襯得他頸項一段皮,白如輕霜,咽下的瞬間,結輕滾。
孟弗淵放下杯子之前,飛快地移開了視線,“……有嗎?”
“好像有一點。”
“我怎麼嘗不出來。”陳清霧接過已經要見底的杯子,拿起酒瓶,正準備再倒一點,手被按住了。
倏然抬眼。
客廳裡只有投影儀落在白幕布上反的,整個空間一片昏朦。
孟弗淵坐在沙發上,比位置高,那俯視的目,有兩分迫之,“……清霧,你要是再喝,我就只能理解為暗示了。”
心臟跳一拍。
那被他手指按住的手背皮,也似燒灼。
陳清霧飛快回手。
不敢去看孟弗淵,隻覺他站了起來,朝著洗手間走去了。
趁著這時候,陳清霧將酒瓶塞了起來,酒杯裡剩余的酒一飲而盡,旋即拿起來放回到了島臺之上。
回沙發上坐下,擰開冰水,一口氣喝下大半。
拿過薯片,像是為了平複緒,機械地往裡塞。
好一會兒,孟弗淵從洗手間走了出來,神分外平和。
他重新在沙發上坐下,比方才離得遠了幾分。
他應當是洗了一把臉,皮上有未乾的水珠。
陳清霧隻瞥了一眼便收回目。
熒幕裡,劇演到了哪裡,已經徹底銜接不上了。
兩人偶爾說話,點評兩句。
很快大決戰,英雄陣營毫無懸念地大獲全勝。
此刻,已然過了凌晨三點。
後半程那些鬧哄哄的劇,吵得陳清霧腦袋疼,結束之後,打了一個疲憊的呵欠。
孟弗淵看一眼,“困了?”
“嗯。”
“送不了你了,喝了酒。”
“……嗯。”
孟弗淵站起,平聲說:“客臥一直有人打掃。”
陳清霧站起,往客衛走去,“有多的牙刷嗎,我想刷個牙。”
後,孟弗淵腳步聲跟了過來。
客衛空間很大,三分離的格局。
陳清霧站在懸空的巖板洗手臺旁,看著孟弗淵彎腰從下方取出一隻儲籃,整個地遞給了,便轉出去了。
那儲籃,陳清霧翻著翻著就笑出聲。
那裡面所有東西都是全新未拆封的,應有盡有,牙刷、牙膏、洗面、卸妝油、化妝棉、爽水、……甚至包括衛生巾和棉條。
真是有備無患的孟弗淵。
出門前洗過澡,陳清霧就隻作了簡單洗漱。
走出浴室,孟弗淵正在收拾茶幾上的東西。
站在客臥門口,“……我先去休息了?”
“嗯。晚安。”
孟弗淵沒有抬頭看。
陳清霧闔上門,意識到裡面燈是打開的,整潔的床上,多了一套整齊疊放的睡。
將門上鎖,陳清霧換上服,打開床邊臺燈,揭開被子,在床上躺下。
仿佛不自覺地,去捕捉門外的聲音。
輕微的腳步聲,時近時遠。
半晌,旁邊的主臥響起了一聲關門聲,隨後便是一片寂靜。
應當是孟弗淵已經進房間了。
陳清霧翻來覆去,片刻後忍不住過在枕頭下的手機,正準備給孟弗淵發消息,目注意到了屏幕右上角的電量顯示。
陳清霧:有充電嗎?
孟弗淵:有。
片刻,腳步聲又靠近了。
敲門聲響起。
陳清霧立即爬起來,靸上拖鞋走過去。
忘了門是反鎖,一下沒有打開,連忙解除反鎖。
門打開之後,第一時間解釋,“那個……是剛剛換服習慣反鎖了一下,不是……”
“不是什麼?”
“……不是不相信你。”
“哦。”
陳清霧窘然地接過孟弗淵手裡的充電,“……謝謝。”
“早點睡。”
“嗯。”
孟弗淵轉。
陳清霧正將門關上的時候,合著往主臥走去的腳步聲,孟弗淵說道:“你還是反鎖上吧。別太相信我。”
“嗙”一下將門合上。
手按著把手,心跳失速,久久無法平息。
重回到床上,陳清霧接上充電,將手機解鎖。
微信還停留於和孟弗淵的聊天界面。
點開輸框,打字發送:……我好像有點睡不著。
孟弗淵:怎麼,還要聽睡前話?
陳清霧:負責講嗎?
孟弗淵:不負責。
陳清霧:你要睡了嗎?
孟弗淵:還有什麼吩咐?
陳清霧:沒了。
孟弗淵:那就睡覺。
陳清霧:哦,還有。
孟弗淵:請講。
陳清霧:要夢到我哦。
這條消息,過了好一會兒,才得到回復。
孟弗淵:遵命。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早安~
100小紅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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