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刀法?劍法?還是拳掌?
蜉蝣陣只是一套陣法,雖然萬變有宗,但使破雪刀的人和使枯榮手的人,即便用同一套“蜉蝣陣”,無論效果還是方法肯定都不一樣,裡頭千種變化,不必都寫在紙面,靠修習者自己領悟就是,一點一豎提綱挈領地畫一畫足夠了。
但陣法可以寫意,招式可就很難用幾條橫道來說清楚了。
那麼……難不是某種功?
如果是功,長短橫豎很可能代表經脈走向,那麼頓點代表……位?
奇經八脈周大等,都是門的時候就要背的,周翡念頭一閃,已經認出頭一張圖上畫的像是“風府”經“靈臺”“命關”一線,後面怎樣,待要看時,發現缺了一塊,不知是不是被蟲啃了。
周翡微微一愣,登時從方才近乎定的狀態裡離出來,隨後出了一冷汗——一直陷在酣暢淋漓的蜉蝣陣裡,太過全神貫注,剛才下意識地照著那圖譜調了本不該妄的真氣。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段九娘加在上的制松了,周翡居然覺到了一點微弱的息,但很奇怪的是,這一點真氣沒頭沒尾地流過去,卻並不疼,反而對一的傷有一點舒緩作用似的。
倘若此地還能有一個靠譜的長輩,周翡肯定會就此停下,先請教明白再說……可惜這裡最靠譜的就是本人。
緩緩吐出一口氣,左思右想了半晌,想不出這裡面有什麼道理,便暗暗提醒自己:“謹慎一點,弄錯了不是玩的,千萬不能衝,千萬不能……我就小小的試一試能怎麼樣?反正照這麼下去,不是被困死在華容,就是為了活命被那瘋婆子廢了武功,不可能再嚴重了。”
周翡只用了三言兩語,對自己的規勸就宣告失敗。
在牽機叢中長大,骨子裡就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闖禍潛質,只是大部分況下,勉強還能用理智權衡一下大局,以免禍及他人。
眼下,大局小局都了死局,便乾脆破罐子破摔。手上這本神的舊書越發了吊著驢的胡蘿蔔,周翡膽大起來能包天,一旦下了決定,便放下顧忌,全心全意地翻閱起後半部分藏在道德經裡的圖譜。
奇怪的是,每一頁行至最後,不是被蟲一塊,就是寫書的人寫錯字,用一團墨蹟勾去,而真氣在經脈中運行流,本是個迴圈,中斷或走岔都是十分危險的,可按著這書上的古怪功法,中斷後,那一點微弱的真氣卻好似小溪流水似的,溫潤無聲地散四肢百骸,一遍一遍地沖刷著上的明傷暗傷。
所以中斷也是這套功法的一部分?
周翡心中念頭一閃而過,隨即不小心沉浸了進去,被段九娘封住的氣海“”似的不斷將微弱的真氣往外去,潛移默化地將上原本掐一團的兩真氣都化了溫水,敵我不便地蠶食鯨吞。
這過程漫長得很,吳楚楚險些將窗櫺了,周翡卻仍然保持著先前的姿勢一不,周的關節好像鏽住了,眼看一天一宿過去,平素裡無人問津的小院來了兩次人,問大爺走了沒有,都被老僕婦打發了。
好在,這會外面得不行,丟了個祝寶山,一時也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
原來沈天樞走了以後,那仇天璣便打起主意,打算要挨家挨戶搜查,所有流民一概統一關押,三個月接過外人的百姓全部要登記在冊,凡是有瞞的,左鄰右舍一概連坐獲罪——迫他們互相舉報。
仇天璣自以為這樣一來能甕中捉鼈,誰知轟轟烈烈的“掘地三尺”還沒開始,便有屬下在夜間巡城的時候神失蹤,都找不到。
仇天璣不相信四十八寨的“老狐貍”敢在這麼個風口浪尖上冒頭,晚間親自出來巡城,那神人再次出現,他一聲長哨,指揮著獵鷹沖上去,來人竟是個意料之外的高手,竟從他眼皮底下逃了,可是祿存星何等眼力?只驚鴻一瞥,他就發現,那人正是本該“公幹”離開的沈天樞。
仇天璣大驚,立刻派人出城查看,果然發現了貪狼的人留下的眼線和暗樁。
仇天璣氣得掀翻了一張桌子,跳腳大罵道:“姓沈的癆病鬼,我就知道他魂不散!先前就放著霍家堡不管,跑來跟我爭功,你來助拳,好,我沒攔著,你是老大,見面分一半就分一半,我認吃了這虧!可這老王八來說了兩句風涼話,眼看對方扎手,居然見煙就卷,想讓我在前面衝鋒陷陣,他在後面坐收漁利!“他那幾隻老鷹都嚇得飛到院裡,一個個把腦袋藏在翅膀底下假裝自己是鵪鶉。
他手下的黑人全在裝死,聽著仇天璣將沈天樞祖宗八代拉出來鞭了一回,等他罵夠了,一個祿存的黑人才上前問道:“大人,怎麼辦?”
仇天璣神閃爍了片刻,低聲道:“四十八寨的那個老耗子出手狠辣,而且至今深藏不,恐怕是個強敵,咱們不能外有強敵,後院起火,你過來……”
第二日清晨,甲辰遊魂似的飄進院子,跟正在“卸妝”的白先生打了個照面,在謝允房門口說道:“三公子起了嗎?祿存派人出城了。”
明琛一把將窗戶推開,飛快地說道:“瞧仔細了?他果真派人去城外清理貪狼的眼線了?看來仇天璣和沈天樞不睦的傳言竟是真的!”
謝允從屋裡走了出來,他穿戴整齊,一點也不像剛睡醒的樣子,他點了點頭,說道:“還好,我最擔心的事沒發生。”
他最擔心的是,莫過於那位藏的“朋友”見仇天璣搜城,會沉不住氣,不料對方比他想像的還要篤定。
謝允都有點納悶起來,心道:“那位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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