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很想拍著脯說一句“大叔你放心,我必能護你周全”,可不能——就算自己願意豁出去,也不能替大哥和姐姐豁出去,只好眼地看著周翡。
周翡沒吭聲,想了想,將那舊胭脂盒收進懷裡,站起來沖外面喊了一聲:“林老頭兒,你念完經了嗎?”
李妍:“……”
只見門上一道閉的小門從裡面推開,一個山羊鬍子五短材的老頭一手拉開門上的蜘蛛網,扶著牆走出來,扯著公鴨嗓,指著周翡道:“放肆,不尊先長,沒大沒小!”
方才廟裡鬧哄哄的學們已經走了,老夫子拄著拐一步一挪的走過來,他滿頭白髮,看著足有古稀之年了,是走這兩步路便看得李妍提心吊膽,唯恐他一個大馬趴把自己摔散架。
周翡不耐煩道:“我沒吃你家米,又沒讀你家書,在我這充大輩了,快來幫忙!”
林進用拐杖了一下,山羊胡俏皮地翹了起來:“我是你師伯!”
周翡面無表道:“你是誰師伯?我可沒有一個和尚師父。”
林進聽了,臉上出了一個十分猥瑣的笑容,披著老學究的皮,力行地表演了一番何為“道貌岸然”,說道:“早晚你得承認,嘿嘿。”
李妍覺得自己看見了周翡額角的青筋,然後便見那走路都巍巍的老東西上前一步,好似撿起一片紙似的,避開劉有良的傷口,輕輕鬆松地抓起他的腰帶,一把將那五大三的漢子扛在了肩頭。
李妍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那老夫子眉弄眼地沖一笑道:“噫,這位小姑娘也十分俊俏,讀過四書了不曾?五經喜歡念哪一篇?”
“喜歡《三字經》,”周翡冷冷地說道,“別廢話,走!”
林進沖瞪眼道:“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周丫頭,你再學不會知書達理,可別想進我家門了。”
由此可見,謝允那一“賤意”絕非天生,也是有來歷的。
周翡一橫碎遮,怒道:“你做夢去吧!”
林進老猴子似的蹦蹦噠噠地躲開,哈哈一笑,扛著個震驚得找不著北的劉大統領,一個起落,倏地便不見了蹤影。
李妍指著老夫子消失的方向:“他……他……”
“一個前輩,人雖然猥瑣了點,但還算靠得住,給他可以放心。”周翡頓了頓,看了李妍一眼,又道,“我就不等李婆婆了,你跟他說一聲便是,我還有點事,過幾日重回家。路上小心點,回見。”
李妍忙道:“哎,等……”
可是周翡不等開口,人影一閃,已經不見了。
一日後,傍晚時分,一條小舟悠然橫在水波之上,周翡早就不是被一長槳弄得團團轉的旱鴨子了,悠然地坐在船舷上,偶爾信手撥弄一下,小船便直直地往前走去,逆水而行了一整天,便來到了一大片島礁之地。
周翡不知已經走過多遍,既不需要地圖,也不必有司南,閉著眼便能令小船左拐右轉,駕船進了個令人眼花繚的石頭陣中,隨即鑽了一個隻堪堪能過的石裡,便放下船槳,任憑水流推著小船行進,其中拐了幾道彎,水路越來越窄、越來越淺,直到船已經沒法再走,周翡便將小船停在淺水裡,輕輕一躍跳上了黑的岸上,也沒點火把,直接索著在石牆上推了幾下,“哢噠”一聲輕響後,山石上竟憑空開了一道門,步其中走上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竟豁然開朗,出一片島上房舍來。
有個老漁夫正在曬網,見來,毫也不吃驚,輕描淡寫地沖點了個頭,說道:“周丫頭,來得不巧,那小子前幾日醒過一陣子,本想等你幾天,實在不了,昨天才剛回去閉關。”
周翡不甚明顯地歎了口氣,說道:“路上遇上點麻煩。”
那老漁夫手指了指一天然礁石山:“快去吧,留了信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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