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給我抱抱,就抱一下。”
我攔腰抱住了,我怕了,我不該來,我不該來,我不該來打擾他們的安息,我冷得全抖,痛得渾痙攣,全無力地倒向。
我以為牽著的手,我有勇氣回首,但推開了我,撒就跑,我轟然倒塌。
“小夜,別走——”小夜,求你,別走,看著逐漸遠去的影,我說不出的絕與恐懼。
夜幽幽,風呼呼,如孤魂野鬼的哭泣。
我將頭埋進彎里,全瑟瑟發抖,黝黑的蒼穹,無邊的黑暗,如水涌來的恐懼,就快要將我淹沒。
我多想能陪在我邊,即使不摟著我,即使不牽著我的手,就讓我聽到的呼吸也好,但卻倉皇逃離,獨留我一個人,像當年那般,孤獨而彷徨。
我支撐著自己站起來,一步一步朝高臺走去,但就是這短短的幾步,我似乎走了一輩子,斑駁的高臺早已經沒有當日的鮮,但我依然能聞到撲鼻而來的腥味。
那一天我用鋒利的劍刺了娘的膛,娘沒有吭聲,朝著我笑,用幾乎聽到不到的聲音對我說:“忘記一切,別報仇。”
娘的笑容是那樣的甜,的眸子充滿了疼與憾,即使我的劍深深刺的膛,都未曾痛苦一聲,不想我難過。
當我抖地走到爹的面前,當我用劍狠狠刺他的膛時,當我的頭靠近他的膛,爹對我說:“小狐貍做得好,有多遠走多遠。”
我每一劍都很狠,我每一劍都用盡全力,只求他們痛苦,一劍斃命。
大哥是我殺的,他死前什麼都沒說,那雙眸子充滿憐憫,他似乎在對我說:“不要頑皮打架了,要多看書。”
二哥也是我殺的,雖然我那一劍已經很用力,但卻不能一劍斃命,他死前還是痛苦地大,那撕心裂肺的嚎依然在我耳畔響起,讓我夜夜不得安寧,讓我天天于烈火的烘烤當中,二哥,我以后不跟你打架了。
那個做我認我做老大,做我小尾的阿男也是我殺的,他死的時候大聲對我嚷:“阿男,我是族長的三兒子,你這兔崽子竟然敢殺我?”
他認我做老大,以為我能保護他不人欺負,但最后卻是他保護了我,我看見高臺下木耶叔那猩紅的眸子,阿男是他的兒子。
那一天我不該帶他到我家玩,那天他不應該穿得那麼鮮,他不應該長得那麼胖,那臉不應該長得那麼紅,一看就像小爺,而我不應該那麼瘦小,我不應該弄得服那麼臟,讓人以為我是下人的兒子。
西的富饒,西的麗讓周邊的虎狼之族垂涎,多年來爹一直與他們友好相,他們族發生天災的時候,顆粒無收,爹大力援助,而今日他們竟然貪圖西的財富,幾個族聯合在一起,將我西瓜分掠奪。
他們說他們并不是貪圖西的財富,只是想讓西的族民走上更富饒的道路,但卻燒殺掠奪,他們說他們并不濫殺無辜,但他們卻將我們這個家族,包括族里對他們有反抗聲音的人,全押在這個高臺上死,他們說斬草除,永絕后患。
“托牟族長,這里有年齡相仿的孩子,不知道哪個是他的三兒子。”
“這個黑不溜秋,臟兮兮的一看就是下等人的兒子。”他們將阿男扔上來高臺,我看到阿男眼里閃過恐懼,但最后他卻高聲地承認他是族長的三兒子,看到父母都綁在高臺上,我很害怕,但我不是孬種。
“我才是這草原之鷹的三兒子。”我高聲的呼,我看到娘眸子的黯淡,爹的贊許。
“阿男,你胡說什麼。”木耶叔和嬸子沖過來,抱著我,說我是他們的兒子,現在神智不清說話。
“那就兩個都殺了。”那殘酷的笑聲在西上空回,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要不就讓這小子替我們行刑,他下不了手他就是假的。”他們扔了一把鋒利的劍給我,那劍的寒讓我寒了一輩子。
“去吧,活著,報仇。”阿木叔對我說,我看到娘黯淡的眸子閃過一抹亮,那是生的希。
“阿男,你過來吧,我不會怪你,你娘服侍了我二十年,如果我們的死能讓你活命,我愿意,因為他們就只有你一個兒子。”
娘那天哀求著我走過去,爹的眸子也盡是期盼。
爹說得沒錯,我是草原上最狡猾的狐貍,誰也欺負不了,因為他們都死了,我依然活著。
我忘記那天我殺了多人,他們似乎在看一場最彩的戲,一個孩子拿著刀劍將高臺上所有人都殺了,他們覺得比他們這一輩子看過的戲還要彩,所以他們高聲呼喝。
下面的人不敢哭,他們怕被抓上來被我殺了,鮮濺在我的眼睛,整個世界變得如一般紅,我看不清他們了,我看不見娘溫的眸子了。
他們說如有反抗者,下場就如高臺者,為了警醒族民,爹娘他們的尸一直在捆綁在高臺上,任由風吹雨打,日曬雨淋,這麗的西竟然出現了鷲鷹,它們啄食著下面的尸,滿足地在高空盤旋,發出讓我脈噴張的嘶鳴。
殺到最后一個人的時候,我暈倒在高臺,被阿木叔抱回去,從那天之后我不吃不喝不說話,整個人癡了一般。
年邁的額木著我的頭說不怪我,族人不怪我,爹娘不怪我,他們說我是可憐的孩子,我殺了那麼多人,為什麼他們還說我可憐?
我半夜時分,會哭著娘,我會瘋一般朝高臺沖去,但我不敢走近,因為是我殺了他們,我不敢走過去,我殺了好多好多的人,娘,是不是很痛?二哥,我不想殺你,阿男——
我遠遠看著他們,在黑夜當中如一個鬼魅。
那晚他出現在我的眼前,直的軀如一座山一般,銀的面發出幽冷的,但比那面更冷的是他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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