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晴拱手行了個禮,誠實回答:“末將并不知曉長公主與穆姑娘之間是否達過什麼約定,況且今夜事發突然,即便長公主有心,王爺應該也清楚,并沒有與穆姑娘見面的機會。”
看著周瑾寒的臉,心嘆了一聲,又說:“王爺,其實您應該比誰都清楚,穆姑娘是個極為剛毅的子,既不愿依附于您,難道就會依附于長公主嗎?長公主與一見如故,欣賞,將奉為知己,又豈會不懂的自尊與驕傲,主提及要‘庇護’?”
“您二人畢竟夫妻一場,末將不了解您與穆姑娘之間的是非恩怨,然而長公主信任您的為人,末將也相信長公主不會看錯人,您既然這樣做了,多半有您的理由。只不過站在常人的角度來講,若非仇恨至深,您又何至于要將穆姑娘打落懸崖?事已至此,您又何苦再拖泥帶水猶豫不決,試圖參與的人生?”
“說句不中聽的,王爺。您如今這樣,只會給穆姑娘帶來麻煩與困擾,不會有任何益了。”
周瑾寒沉默地聽完了曲晴的話。
半晌,他嘆聲回:“你說的對。本王確實太過拖泥帶水了。”
可惜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起的,他在面對穆清葭的時候,已經沒有辦法再保持他一貫的狠厲與干脆了。
周若白那時得知他將穆清葭打落懸崖后,也痛斥他是不是瘋了。
周瑾寒沒有辯駁。
他說他大概確實是瘋了。
他明明恨了穆清葭,恨的出,恨的來歷,也恨的瞞。他明明可以在刺中的當下不將劍鋒偏開那一寸,明明可以真的殺了。
他也應該那樣殺了。
可是他舍不得。
他舍不得死,正如他舍不得永遠都逃不過被人縱的命運,舍不得在司空鶴手中當一顆沒有自由的棋子。
所以當他站在懸崖邊,看著底下的地形時,他的心里便有了那個計劃。
他知道心,所以他親手斬斷了所有的念想,他要讓對自己完全絕,哪怕恨了自己都無所謂。只有這樣,才能夠毫不留地離開,離開所有與他有關的人和事,去追求最想要的那份自由。
也只有讓所有人都以為他恨毒了穆清葭,讓所有人都看到他對這個前曜王妃的心和冷,那些躲在暗窺探的眼睛才會相信穆清葭真的死了,被他親手所殺。
周瑾寒的這個計劃里,那些“暗中窺探的眼睛”是包括了司空鶴的。他之所以冒險做下這個局,要瞞過的第一個人就是司空鶴。
只是他沒有想到,他以為他是捕蟬的螳螂,結果司空鶴才是后面的那只麻雀。
周瑾寒和楚云遏原本的計劃是安排人在懸崖下悄悄救走穆清葭,然后讓被蒙在鼓里的陸長洲和凌辰去大肆尋找一番,將穆清葭死亡的消息傳開去。
然而當他們安排的人沒有如約傳回消息,跟穆清葭一樣失去了蹤跡后,周瑾寒不可抑制地恐慌起來。
他懷疑是否是他的計劃出了差錯,那些側長出來的樹枝沒有接住穆清葭,摔下懸崖后真的死了,被山里的野分食了。
可他心里其實清楚的,穆清葭應該只是離開了。
真正地離開他了。
周瑾寒當時在高燒中迷迷糊糊醒過來,曾說他“親手殺了”。
他以為他在看著穆清葭往懸崖底下墜落的那一刻,便已經親手將刻在自己心中的那個人剜去了。
他以為他殺死了他的,自此以后他仍舊還是世人眼里那個心如鐵的曜王。
直到今夜認出穆清葭,直到看到依舊好好地站在自己眼前,周瑾寒才猛然驚覺: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不過自欺欺人罷了。
他從來都沒有一刻忘記過。
也從來沒有一刻停止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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