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睡得跟死豬似的,直到醒。
他閉著眼向床頭柜,卻了個空:如意擔心他酒后瞎折騰,把茶壺收了起來。
白玉京得嗓子冒煙,強忍著眩暈撕開眼皮張了下,隨即閉上了眼,掙扎著爬下床,試圖到桌邊喝水。
不過,他顯然高估了自己的力,甫一下床,就來了個五投地,右手還到了一只靴子。
溫熱的令醉鬼迷糊,他好奇地了兩把,并在靴子離手的一剎那,不死心地追上去繼續撲。
端著葛花解酲湯的陸九萬不敢有大作,唯恐灑了湯澆他一頭,無奈此人醉糊涂了,哼哼唧唧一直在撈靴子,得腳,忍無可忍之下,出聲喝問:“白玉京,你在做什麼?”
白玉京迷迷瞪瞪抬起頭,勉力睜開眼,但見人影忽遠忽近,映出一抹悉的廓。
“噫——小爺一準沒醒!”白玉京嘟囔了聲,繼續去撈靴子——也不知他哪來的興致。
陸九萬深吸一口氣,暗自勸說自己不要跟醉鬼一般見識,拔出腳來,兀自走到桌邊放下碗,顛顛茶壺里有水,且是涼的,遂滿意地點點頭。
千戶冷眼瞧著某人打了個滾,孜孜不倦往這邊爬,獰笑了聲,拎起茶壺澆了他一個心涼。
隔夜茶水順著碎發流下,汩汩落在地毯上,顯出猩紅澤,白玉京眨眨眼,醒了。
他僵著脖子,緩緩仰起頭,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刻鐘后,白玉京換好了服,乖乖坐在凳子上,任由陸九萬拿著塊帕子幫他頭,讓抬手就抬手,讓低頭就低頭,聽話得不得了。
有個詞是心如死灰,十分契合本代護國公的心。
比最相的時候被迫分離更折磨人的是,在心上人面前把里子面子全丟后,又創了個丟人新紀錄,能帶進墳墓那種。
白玉京雙手捂臉,道:“你為何這時候過來?”
陸九萬盯著他喝了葛花解酲湯醒酒,又吃了朝食,才解釋:“關于咱倆的事兒,我想跟你談談。”
“咱倆的事兒?”白玉京笑了下,神傷,“陸云青,人有時候,得認命。長痛不如短痛,是你能放棄太子,還是我能放棄白家?”
陸九萬見不得他這未慮勝,先慮敗的慫樣兒,猛地站起來,雙手薅著他的前襟,將他提到跟前,冷笑著道:“白玉京,我是因你才卷進通明石之案的,如今你說撤出就撤出,是男人麼?”
白玉京瞠目結舌:“不是,這石頭是你去邊關接回來的,你最了解,那丟了,皇上自然找你負責,關我……我錯了。”
面對著千戶眸中殺氣,白某人果斷認錯。
陸九萬一手拎著他的襟,一手拍了拍他的臉,角勾起沾著戾氣的笑意:“姑做事向來有始有終,要退出行啊,給我個理由。你斷手斷腳不能行,我找人抬你過去;你病重神思昏沉,我找人給你喂藥提神;你怕人打擊報復,說出個人名來,姑立馬把人給你下獄!案子還沒結,你就想溜,孫賊,當本千戶脾氣好是麼?”
最后一聲暴喝,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
白玉京目瞪口呆,陸九萬作為混世魔王橫行京城的時候,他還在一門心思讀圣賢書;等他從書里抬起頭,陸九萬又了白澤衛,變得人模狗樣了。是以,他還真不知心上人混賬起來,京城大多數紈绔都是群弟弟。
“說話啊,聾啦?!”陸九萬單手拎著他搖晃了下,喝道,“還有哪不懂的,一口氣全說出來。”
白玉京憋半天,弱聲弱氣地抗議:“不是不懂,我就是覺得咱倆……合適,非常合適,天作之合。”
陸九萬十分滿意他的識相,大發慈悲將他按回凳子上,甚和善地問:“吃飽喝足了,我可以說了吧?”
白玉京想哭的心都有了,自己追的媳婦,自個兒著,他哪知道曾經和自己一起跪在黃土道上,耐心給自己講道理,背著自己走過歧路的颯子,玩霸王上弓居然是這麼個模樣。
這時候,白公爺選擇忘了謝揚就在外頭聽令的事實。
對此,陸九萬的評價是,矯!
陸千戶制服了白公爺,才大馬金刀坐下,將昨日跟太子的對話大致說了下,末了問他:“你說,一個不信神佛,不關心天機,做事瞻前顧后的儲君,要經歷過什麼,才會變得那麼……不可理喻?”
白玉京努力跟上的思路,眸變了數變,方找到想說的話:“如今是嘉善八年,距離樂益六年有二十年,你怎麼知道這二十年里,人不會變呢?那開元和天寶年間的唐玄宗,也不一樣啊!”
“或許你說的有理,可是陶然,相隔二十年,你怎麼知道你兒子沒有騙你呢?”陸九萬再次提出了這個觀點,“記得在小院的時候,咱們就討論過這點,人心隔肚皮,更何況你們相隔了二十年!你了解他麼,你參與過他從出生到長的一切麼?你沒有。所謂至親至疏,你因為他是你兒子,便給予十足的信任,不覺得,比賭博還靠不住嗎?”
白玉京讓說得來火:“陸云青,你這不過是替太子開,你相信青梅竹馬的師兄,我相信與我骨相連的兒子,咱倆大哥別說二哥,都不過是一葉障目罷了!”
“你剛說什麼?”陸九萬瞇了眼睛,“再說一遍!”
“我說你替太子開,咱倆各信各的……”
“開后面那句!”
“開后面,哦,你相信青梅……”白玉京抬手輕輕扇了自個兒一記耳,果斷認錯,“我錯了,我禿嚕了。”
哪有自己綠自己的,他簡直醋喝多了,有病!
陸九萬勉強消了氣,盡量耐心地跟他掰扯:“是啊,咱們各自都相信對方,我相信太子是因為我了解他,你相信你兒子,卻只是因為他上流著你的。咱們不提哪邊更可靠,就說二十年間,什麼事兒都可能發生,那憑什麼你就認定是太子的問題?你不覺得,太武斷了麼?”
白玉京張了張,心說我不信我兒子還能信誰,信你兒子?
他有些強詞奪理地爭辯:“你之前舉的騙父母的例子,是你年不懂事兒,事也不大。如今都到了白家生死存亡之際了,白歌再傻也不至于還藏著掖著不說實話吧?”
“不好說。”陸九萬想了想,正道,“這取決于你和他的關系好不好,你有沒有給他一個安全的窩。”
“嗯?”白玉京覺得匪夷所思,“陸云青你講不講理,這關我什麼事兒?這頂多是他腦子夠不夠用的問題。”
白公爺不太高興,或者說沒哪個人愿意聽到自己在壞事上有責任。
“王爺,不好了,王妃把整個皇宮的寶貝都給偷了。”“哦!肯定不夠,再塞一些放皇宮寶庫讓九兒偷!”“王爺,第一藥門的靈藥全部都被王妃拔光了。”“王妃缺靈藥,那還不趕緊醫聖宗的靈藥也送過去!”“王爺,那個,王妃偷了一副美男圖!”“偷美男圖做什麼?本王親自畫九十九副自畫像給九兒送去……”“王爺,不隻是這樣,那美男圖的美男從畫中走出來了,是活過來……王妃正在房間裡跟他談人生……”墨一隻感覺一陣風吹過,他們家王爺已經消失了,容淵狠狠地把人給抱住:“要看美男直接告訴本王就是,來,本王一件衣服都不穿的讓九兒看個夠。”“唔……容妖孽……你放開我……”“九兒不滿意?既然光是看還不夠的話,那麼我們生個小九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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