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姜易在姜家排行第四,上面有叔叔家裡的三個姐姐,下面有姜榆楚一個妹妹。
雖然池煙從來沒見過姜家其他人,但是對他家裡瞭解的還算清楚。
皺了皺眉,打算裝作沒看見這條彈幕。
但是顯然低估了網友的八卦能力,短短幾秒,彈幕就由之前的一條「四哥」,變了百上千條的「四哥」。
一條接一條地晃下來,池煙幾乎要不認識這兩個字。
直播間的人越來越多,也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質疑畫上主人公的份。
池煙把那張紙背過去放在桌子上,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畫畫的速度快,一雙眼睛畫下來,連水都還是熱的。
們見半天沒靜,越發躁不安。
【煙煙什麼時候有男朋友了?】
【神,你的畫還沒畫完呢,想看全臉。】
【神的四哥這雙眼睛漂亮到炸裂啊!】
池煙了眼睛,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時間。
晚上八點四十七分。
姜易還沒回來。
的嗓子有些幹,也懶得開口說話,就又隨手扯了張紙下來,在下面寫了一行字——
【嗓子啞了,所以就寫給你們看吧。】
【不是男朋友。】
停頓了幾秒,視綫落在電腦左側立著的相框上。
裡面姜易的一張證件照,即使是最普通的髮型,最規矩的作和表,看著都異常賞心悅目——
這是姜易怕又把他給忘了,故意放在電腦跟前讓天天對著的。
池煙把視綫收回來,睜著眼睛就瞎寫:【隨便畫的,沒有原型。】
與此同時,陸靳聲在發完那條彈幕之後,剛剛把屏幕偏了下,以確保姜易能看見。
孩子的字依舊清秀,只是不比以前工整,多出了幾分隨來。
姜易只看了一眼,就把視綫給撇開。
陸靳聲添油加醋:「池煙啊……這是嫂子?」
他跟池煙以前沒有任何集,最近的一次還是在昨天,姜易跟他提了一次池煙所在的劇組,陸靳聲之前沒見過,所以就多問了幾句關於長相上的特徵。
這人當時是怎麼說的來著。
長得最好看的就是。
而現在,姜易眼裡長得最好看的那一個,說上面的他是隨便畫的。
姜易把合同合上,沒理會陸靳聲,推門下車。
門被關上的同時,陸靳聲把視綫收回來,屏幕上頭赫然又多出了一行字——
【好看嗎?】
不出片刻,彈幕被刷炸,幾乎蓋過了那行字。
陸靳聲隨手關注了池煙,然後發了條私信過去:【嫂子,我四哥喝多了。而且心好像不太好。】
•
九點整,池煙退出直播間。
整杯熱水都喝得乾乾淨淨,嗓子也不見好轉,擰著眉輕咳了一聲清嗓子,然後直接跳過了幾百條的消息,把電腦關了機。
頭昏腦漲,今天實在是沒有力去看。池煙把筆記本放在一邊,一頭倒在了桌子上。
池煙做了一個夢。
夢裡面,的視野裡沒有任何鮮艶的顔,滿目的黑和白,沉重而抑——那是舅舅的葬禮。
也就是在那天葬禮結束之後,池煙被池家的人接到了其他城市生活。
生母未婚先孕生下後不知所蹤,而生父,更是很早之前就組建了新家庭。姓池,也真的回到了池家生活,但是池煙自始至終都知道,那裡不是自己的家。
充其量,只是暫時借住的地方。
無論是夢裡還是現實,都太清楚這個事實。
所以才覺得抑,呼吸一輕一重,眼淚不斷從眼角出來。心裡難得,可是又無論如何都清醒不過來。
姜易推門進來的時候,池煙就趴在桌子上,左臉在桌面上,皮白的似乎能過一層來,秀氣的眉頭微皺,眼角潤。
孩子上帶著淡淡的香味,應該是剛剛才洗過澡。
姜易把領帶扯下來,然後輕抱起放到了床上,拿了換洗進了浴室。
•
池煙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床上。
浴室裡有嘩嘩的流水聲傳出來,了有些酸脹的眼睛,然後拿過手機看了一眼。
九點半。
池煙打開微博看了幾眼,增長的數量有些出乎的意料。
打開評論才知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陸靳聲關注了。
池煙了額角回關,然後看到了陸靳聲的那條私信。
與此同時,浴室的門被打開,姜易披了件睡袍走出來。
他明顯是沒心思去整理睡袍,領還大敞著,鎖骨突出,口的綫條流暢有力,水滴順著頭髮滴下來,沿著他的下頜下去,拖出了一條細細的水漬。
不出片刻,果然如陸靳聲所說,有濃烈的酒味鑽進鼻息間。
池煙皺了皺眉,不大想,但還是強撐著起了,趿拉著拖鞋要去樓下給他弄醒酒湯。
喝這麼多,要是直接睡覺,保不準明天會頭疼什麼樣。
池煙捂著連著打了幾個呵欠,剛走了幾步,手腕就被姜易握住。
男人掌心有些燙,灼灼地覆在腕間,不輕不重,食指沿著的細腕側輕輕挲幾下。
「池煙?」
池煙沒聽出他語氣裡的異常來,倒是能聽出他的聲音不大正常。
帶著很明顯的沙啞,完全不同於平時。
池煙皺了皺眉,然後踮起腳試探地了他的額頭。
果然,是燙的。
應該是被給傳染的。
池煙腳落地,剛要把手收回來,就被姜易抬手握住放在邊,他的同樣很燙,帶著一層溫熱的呼吸,悉數落在了的掌心和手背。
抬眼去看他。
男人的眼睛很亮,帶著薄薄的一層,裡面還映著的影子,不大,但是占據了他整個幽黑的瞳孔。
池煙手心是的,連心都跟著有些發,楞了幾秒以後,把手從姜易手裡回來,快步出了房間。
池煙煮了一杯醒酒湯,又衝了一杯冒衝劑。
不是多複雜的事,卻迷迷糊糊地做了十來分鐘。
端著兩個杯子上樓的時候,姜易正站在落地窗前打電話。
男人的聲音好聽,低沉清朗,池煙聽得想睡覺。一屁坐到床上,等姜易打完電話過來,把醒酒湯先遞了過去。
半分鐘後,重複之前的作,把冒衝劑也遞了過去。
姜易接過去,這次卻沒直接喝。
他站著,池煙坐著,兩人的高差一下子拉大,池煙由弱勢一方變爲了底層弱勢一方。
歪了歪頭,解釋:「冒衝劑。」
姜易洗了個澡,上酒氣雖然濃,但是酒意已經醒了大半,他挑眉看過來,要笑不笑。
池煙乾地解釋:「真的只有冒衝劑。」
解釋蒼白無力,畢竟池煙是有過案底的人。
姜易上大學那會兒,後頭跟著無數的小尾。
池煙是唯一明目張膽的一條。
第一次把某個姐姐的禮轉給姜易的那天,池煙被他瞪了一眼。
不是惡狠狠的,而是涼嗖嗖的。
池煙覺得自己沒做什麼壞事,平白無故被他面無表地瞪了一眼,心裡異常不平衡。
正好趕上姜易那幾天冒,晚上給他衝冒衝劑的時候,就報復地順帶混進了其他藥進去。
子虛,所以來例假的時候要吃不補藥,在姜家那段日子上就一直帶著中藥味,倒是不難聞,和著上淡淡的沐浴香,意外地和諧。
姜易喝那杯加了補中藥的冒衝劑時,池煙就站在他對面。
小姑娘那時候沒現在高,也就一米六的個子,比他矮了一個頭還多。
整杯見底之後,問了一個讓姜易終難忘的問題:「好喝嗎?」
姜易下意識勾,弧度還沒完全扯開,就像是有把火從某一架了起來一樣,渾燥熱。
「姜易哥哥,你流鼻了。」
池煙一本正經,眼睛亮閃閃的,像隻小白兔,要多無辜就有多無辜,淺的輕抿了下,帶出了一層水。
一張一合間,姜易的鼻留得更歡了。
池煙:「我要去告訴阿姨,你居然對著我流鼻。」
姜易當時臉上沒有多大表,他扯了幾張紙把鼻子堵住,然後抬眼看,濃黑的眼底有火跳躍起來。
池煙說到做到。
姜易當天被沈文馨以「覬覦未年」的名義,苦口婆心地教育到了十點多,第二天還錯拿了池煙素描用的鉛筆去解剖小白鼠。
不過池煙還是低估了姜易。
算計他一次,他就能用無數種方法來治。
那時候網路尚不夠發達,池煙每次拿著高中題目問姜易,那人就拿著筆尖在紙上輕點:「哥哥。」
他那時候就喜歡聽池煙「哥哥」。
而且比現在還要變本加厲,語氣不對了不行,表不對了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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