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平九年秋，莊綰又生下一個兒子。

霍時玄看著四個兒子，愁的腦袋大，日思夜想，想要個閨，結果都是兒子，所幸，還有蕊蕊這個幹閨在。

霍時玄給四個兒子取名，分別是莊柏安，霍柏居，霍柏樂，霍柏業，安居樂業是好的寓意，但柏安一直對自己姓莊頗有微詞，雖然跟著娘親的姓他很高興，但是他覺得父親不喜歡他。

所以小柏業的名字一出來，他氣鼓鼓的跑去找親爹，問他為何偏偏自己姓莊。

霍時玄自小注重兒子的心理教育，怕他胡思想，便抱著他，把莊老和莊仲以及莊羨的英雄事跡全講了一遍，並告訴他，他是莊家的希，是他娘的神寄托。

柏安聽後，憋悶之氣全消，一責任油然而生，對莊柏安這個名字尤為喜歡，誰問他的時候，他都會非常自豪的拍著脯，大聲說自己莊柏安。

隻是，他沒高興多久，很快，謝謙叔叔告訴他，從現在開始，你不莊柏安，你姓趙，趙柏安。

…………

小柏業百日宴的那天，皇帝來了，宴席結束，他把莊綰和霍時玄去書房說話。

“朕想立柏安為太子”

皇後膝下無子，歡嬪和容妃倒是都生的皇子，隻是當年宮中發生太多事，兩人了不驚嚇，夜夜噩夢纏，子都不好了，太醫灌了不藥才把胎保下來，卻是一個呆滯木訥，一個自小弱多病，都不能才。

其餘的人，基本都被金枝喂了絕育的藥，他也沒再納其他人，這些年，宮裏也隻添了三個公主，大臣們催著他為皇室開枝散葉，但是他已經很厭煩去後宮了，甚至厭惡那些人。

而且這幾年他勤於政務，舊疾發作了幾次，也越發不好了，當初莊綰在宮裏時，他便有意立柏安為太子，後來放跟霍時玄離開，他也不願他們母子這麽早就分離，但是現在，他沒辦法了。

柏安，是最好的人選。

莊綰震驚之後，非常抗拒，如何都不肯同意，皇帝知道一時難以承，並未多言，隻是讓好好想想，離開時，留下了謝謙。

顯然，是讓謝謙來當說客的，謝謙道：“其實，皇上早有此意，這兩年，他讓我暗中觀察柏安，柏安雖然年齡小，但聰慧機靈，遇事沉著穩定，若是仔細教導，有帝王之才，我同皇上說起這個，皇上便過來了”

霍時玄安了莊綰，然後把謝謙拽到院子裏打了一頓，氣的直罵。

“宋溪去年也生了兒子了，你怎麽不把你兒子推薦給皇帝，謝謙你大爺的，柏安是老子的兒子，誰也別想把他搶過去！”

謝謙被他一拳打倒在地，卻是沒惱，隻是坐在地上，抹去角的，笑道：

“我兒子？人家惦記的是莊綰的兒子，不是我，也不是你的兒子，你還看不出來嗎，他封你為勤王，讓莊綰了勤王妃，是彌補他前半輩子的憾，如今讓莊綰的兒子給他當兒子，讓莊綰的兒子接替他的位置，是填補他後半輩子的憾，自始至終，他雖然放棄了莊綰，卻又算沒放棄！”

他微微收斂笑容，認真的看著霍時玄。

“幾年前我便看出來了，皇上是鐵了心要立柏安為太子的，小六啊，這個江山，是莊老打下的，莊丞相用命維護的，後來又是你和老曲用鮮護下的，更是方藍用命換來的，所以，你不要怪我自私，大周，真的太需要賢明君主”

“皇上多年征戰，子已經大不如從前了，我原想著再推遲幾年，讓柏安再在你們邊待幾年，可周永福那日抹淚告訴我，皇上如今已經開始咳了，所以，我隻能狠下心早點把柏安送進宮了”

“我知道你們不舍得，可是皇宮很近的，你是王爺，你可以經常宮的，我們一起教柏安，一起輔佐他，莊綰若是想他，也可以進宮去看他，雖然他了太子，但其實還是你們的孩子，以後隻是多了君臣之稱，柏安孝順，他會懂的”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霍時玄還是不舍，揮手正要打第二拳，柏安來了。

“爹爹，娘親，柏安願意去，謝叔叔說，若是柏安進了宮，若是柏安能當個好皇帝，這天下就能太平了，就沒有人吃不飽飯了”

莊綰最終同意了讓皇帝把柏安帶走，因為柏安自己要去，他說他要讓大周的百姓都能吃飽飯，莊綰苦口婆心勸了許久，柏安反倒安。

“娘，無論柏安去了哪裏，你和爹爹永遠是柏安的親人，柏安隻是換個地方生活，就像蕊蕊一樣，你和爹爹若是想我了，就去宮裏看我”

等無人的時候，他撲進莊綰懷裏，摟著的脖子，趴在耳邊小聲道：

“娘，謝謙叔叔說，你和爹爹經常被人欺負，皇帝是天下最大的，若是我當了皇帝，就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你們了，我要保護你們，保護三個弟弟，還要保護蕊蕊”

莊綰哭笑不得，縱然還是不舍，兒子卻堅持，也隻能放手，柏安被送進宮的時候，十歲，站在門外，一直到馬車不見蹤影才敢撲進霍時玄懷裏痛哭。

.........

宛平二十年，皇帝病膏肓，他知道自己撐不住了，讓周永福請來了莊綰，想見最後一麵。

這幾年，兩人偶有見麵，基本都是在宮宴的時候，莊綰以前是不參加的，自兒子了宮後，每次宮宴都要來，趁機看看兒子，聽他說說宮裏的趣事，或是遇到的煩憂。

偶爾會遇到皇帝，也隻是聊兩句，上次見麵，是在一個月前，莊綰雖然早知他的子不好了，卻沒想到會這麽快。

皇帝屏退左右，隻留了莊綰，周永福讓人來了太醫，在外麵等候傳喚，自己則站在珠簾外等著。

邊沒個宮，皇帝又一陣猛咳，莊綰也顧不了太多，坐過去幫他捶背，連著幾個猛烈的咳嗽，莊綰手中的絹被他口中噴出的鮮浸。

“周永福！”

莊綰忙喊了一聲，想讓周永福去請太醫，皇帝握住的手，艱難的搖搖頭阻止，周永福進來，也不敢再退下去，隻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

皇帝拉著莊綰的手讓坐近些，靠在了肩膀，“綰綰，我怕是過不了今日了，讓我靠一會吧”

他的聲音帶著無盡的疲憊和虛弱，莊綰便不了，任由他靠著，皇帝察覺老實了，滿足的笑了。

“能死在你懷裏，我也算無憾了，綰綰，到了最後，我還是要跟你說對不起，害你家破人亡，又一次一次想把你送霍時玄手裏搶過來，害你這麽多苦，對不起啊”

莊綰不說話，隻安安靜靜的聽著，皇帝的聲音微弱，目有些離散了，他自顧自說著話。

“其實我知道，你們騙了我許多事，霍時玄假死複生的時候，我便猜到了許多事，以謝謙和曲佑天的本事，不可能讓霍時玄如此利用而什麽都沒發覺，或許，吳庸在其中也扮演著什麽角，但是，那又怎樣呢，這幾個人，我是一個都不得啊！”

“我有時候在想，謝謙和曲佑天朝為，是不是為了霍時玄呢，吳庸又欺騙了我多，他們到這個位置上，是為了你和霍時玄吧，許多事，其實回頭想想，我總是被你們孤立的一個”

“但是，又怪得了誰呢，是我自己選了條錯路，你們也隻是被我的而已，其實我讓柏安當太子，也是有私心的，我可以名正言順的把他當我們的兒子，我總是告訴自己，柏安是我們的兒子，隻要這樣想，我就想把最好的東西給他”

“綰綰，你放心，在柏安心裏，隻有你這一個娘，雖然他算養在了皇後名下，但也隻是名義上而已，皇後這些年吃齋念佛，說要替王家給你贖罪，日日替你祈福呢，就算以後是太後，柏安也隻是你的兒子”

“他們都說，我不該封霍時玄為勤王，可是怎麽辦呢，隻有封他為勤王，你才能是勤王妃，勤王妃，我的勤王妃，綰綰，我好想念我還是勤王時的日子，那時候，你也是全心全意著我的，全心全意的”

“綰綰，這輩子，是我對不起你，所以我把你給霍時玄了，你的下輩子留給我好不好，我發誓，再也不會犯這個致命的錯誤了，你要是死了，我就陪你死，我不折騰了，再也不折騰了，這個代價太痛苦了，我不了，真的不了”

“綰綰，答應我吧，霍時玄也要你的下輩子對不對，求你了，綰綰，哪怕是騙騙我，答應我吧，給我留個念想，讓我......安安心心的走”

他的聲音越來越弱，莊綰淚流滿麵，抱他的子，哽咽道：“好，我答應你，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

皇帝臉上的漸漸消退，角卻是帶著笑意，用了最後一力氣握一握的手，又慢慢垂落。

“綰綰，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