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燕京,的確另有目的——我是來尋兄長的。”
此話一出,燕懷瑾眼神驟變。
裴筠庭同樣一怔。
“你出皇族?”燕懷瑾直勾勾看著他,“敢問是周國的皇子?南疆?還是…….”
陸時逸卻不不慢回道:“恕我無可奉告。”
見狀,燕懷瑾子往椅背上一靠,環著胳膊嗤笑道:“別給本皇子裝蒜,若我想查,怎麽著也能查個水落石出。”
“請便。”
眼見形勢不對,玉鼎真人連忙出麵打圓場:“陸兄,你好歹收斂些嘛,這可是皇子……再說,你都把那些事告訴他們了,詳細講講也沒啥嘛。”
陸時逸恨鐵不鋼似的看他一眼:“你當人人都同你一般單純?”他向燕懷瑾的眼神明顯帶有幾分敵意,“旁人的心思我一向猜不,更何況這些皇子王孫?倘若你們無法證明自己能夠幫我,那我所能說的事便到此為止,餘下你們再如何查,皆與我無關。”
裴筠庭瞥見燕懷瑾藏匿與桌案下,攥拳頭的手,背上的青筋一路蜿蜒袖中,輕輕覆上去,示意他安毋躁,一雙漂亮的眼眸直視陸時逸:“陸公子,我們沒有惡意,自然也不會害你。你和道長此前不求回報,出手相助,為何我們就不可以呢?”
屋霎時變得安靜,無人答話,唯有門外偶爾路過的足音,以及茶客們的談聲能聞一二。半晌,陸時逸似乎經過了反複的思量思量,終於肯開口:“二小姐保證守口如瓶嗎?”
“我向你保證。”
燕懷瑾反手將的掌心扣住,手指不由分說,一點一點進的指中。
裴筠庭裝作不知,耐心等待著陸時逸接下來的話。
“我確實乃皇室所出,但並非周邊小國。”陸時逸不由放輕聲音,“我和哥哥,是韃靼和中原人所生的孩子。而這個故事,要從很多年前講起。”
此刻就連傅伯珩都屏息凝神,專注聽起故事來。
“韃靼人生排外,我母親出微弱,即便生下了我和哥哥,境也未曾變好半分。多年來,護著我與哥哥,近乎舉步維艱。韃靼王子眾多,本看不上瘦弱的我們,更別提我們有著中原統,肯給一口飯吃就不錯了,所以即便我們上流有一半韃靼皇族的,也不了他們的眼。”
他對韃靼王沒有半分親,故沒有稱呼他為“父親”抑或是“父皇”。
“那年我才六歲,因染時疫險些喪命,哥哥求遍宮中的醫師,卻無人肯前來幫忙。”陸時逸眼中浮現霧氣,哪怕時過境遷,他仍舊無法忘懷當年的事,“若非我母親……舍命去求韃靼王,我早已為一抔黃土。”
“從那之後,僅僅大我一歲的哥哥便刻苦努力,挑燈夜讀,五更晨起練武,終於在韃靼王的壽辰嶄頭角,得到幾分青睞,連帶著我和母親的日子也好了不。他是個天才,比旁人聰慧,沒有什麽是他做不好的,於是他很快就為了韃靼王的左膀右臂,當時曾有不傳言說他是下一任王位的有力競爭者。”
這段話對於同為皇子的燕懷瑾來說,並不難理解。他甚至不合時宜地想,自己的父皇還是十分仁慈的,無論關係親疏,自己的孩子總歸是自己的脈,就連久病不出的二皇子他也不曾虧待過,良藥與吃食從不斷供。
“正當我們以為終於能看見希的曙時,韃靼王卻突然暴斃,他的大兒子趁此機會迅速挾令上位,明顯是有備而來。更糟糕的是,他本就看不慣我們一家,認為我們是異種,登基後便要將我們死。是我哥哥負隅頑抗,趁著韃靼和突厥起矛盾時,卷走宮裏的珠寶錢財逃了出來。”
“興許因為我們上輩子是殺人如麻的惡魔,這輩子才會如此不幸吧。”陸時逸自嘲地苦笑一聲,“我們一路朝南,追兵在後麵窮追不舍,母親了傷,力不支,最後為護我們兄弟二人逃走,慘死在韃靼人的刀下。”
燕懷瑾到手上一,轉頭去看,發現裴筠庭眉頭鎖,顯然在為陸時逸的世經曆到悲傷。
陸時逸的表依舊很平靜,平靜到有些麻木,聲音卻帶了點微不可察的抖:“哥哥帶我繼續逃亡,裝作乞丐一路逃到了姑蘇一帶附近,卻不巧遇見洪災,我們在大水中迷失方向,直至最後走散,醒來時,我已被一座道觀裏的人所救,卻隻有我一人。”
“我和哥哥走散了。”
玉鼎真人是知曉陸時逸世的,舊事重提,他也到十分不忍,於是接過話頭:“簡單來說,就是陸兄被我家救了,我爹是個大善人,將他給由我舅舅養。我舅舅是個很神的人,行蹤不定,卻腰纏萬貫,在江湖上也有幾分地位。而我和陸兄自小相識,約定好長大後陪他一起尋親。”
陸時逸頷首,表示認同他的話。
聽罷他的世,其餘幾人一時無從開口。
“兄長曾說過,倘若有朝一日我們走散了,就到最有名的地方去,他一定會在那裏等我。”
“我想找到他,然後告訴他,不複仇也罷,我隻想和他一起回家。”
……
下的皇宮,似乎沒有一刻是安寧的。高牆之中,藏著算計。
純妃才送走兒,燕懷澤又登門拜訪。
神倦倦,抬手示意他坐下:“本宮聽聞你與雲姑娘相談甚歡,睿兒,你如今做好決定了嗎?”
燕懷澤搖搖頭。
純妃費解地看向他:“睿兒,你皇祖母已經責問我,你父皇也旁敲側擊問過你的婚事了,你究竟還要拖到什麽時候?”
燕懷澤想起那個下著雨的夜,想起那個被自己放在心上,暗自喜歡了許久的姑娘,最終什麽也沒說。
他還想最後試一試。
哪怕他所做的一切皆是蚍蜉撼樹。
“兒臣今日來,並非為了婚事。”他抬起頭,仿佛兇緩緩出獠牙,“母妃和韓相,到底背著我做了些什麽?”
“睿兒?”心下一驚。
“母妃,回答我。”燕懷澤眼神堅定,“母妃莫要當兒臣是傻子,黎橈與怡親王那頭的靜,兒臣並非不知。”
握著把手的拳頭一鬆。
“睿兒,娘不會害你。你如今封王,很快就要搬出宮去,屆時我會讓韓丞相多多扶持你。你放心,韓逋是絕對可以信任,並且絕對不會傷害你的人。隻是——往後的路,便真正由你自己走了。”
他聽出話裏的意思,未能及時作出反應,純妃卻已兀自闔上眼:“你回去吧,本宮想歇一歇了。”
“……兒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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