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一看，分明來這一趟，除了桌案上已經微冷的茶仍擱在那之外，方才的一切都尋不到毫痕跡。

來時認真地關切過他，又在離開時不留下一點痕跡，連著那擱在一旁的大氅都原不地放在那，一如離開的這個人一樣，干凈利落。

熏香的灰冷掉，陸行微微闔了眼，一時不知心頭是高興還是難過。

晏青扶這人啊。

一句話在邊彎彎繞繞，又最終咽下去。

離開陸相府后，因著時間太晚，晏青扶也沒再著人去沈府問消息，第二日陸行告了假，沈修上過早朝之后，直奔書房里。

“昨日才回來，事不急，沈世子不如在府中休息一二，然后我們再行商議。”

晏青扶抬筆批了下面的折子，見沈修推門進來，開口道。

“西郊的事的確不急，可皇宮中有細這件事，可不能不急。”

沈修落座下，晏青扶也同時擱下手中的文書。

“昨日到底是什麼樣的況？”

沈修又將昨天的事與晏青扶一一說過，待及說到那句容瑾自下山的時候就帶了兩千兵，卻在見到他們帶了足有三千人的時候略有驚訝的樣子，晏青扶眉心一。

“本來單單只有這件事也沒什麼，但若是加上后山那防衛，就不對勁了。”

晏青扶掀起眼皮等著沈修繼續說。

“暗線說，昨日之前，后山從來沒有安排過那麼多暗衛。”

事出反常必有妖，容瑾謹慎些沒錯，可這謹慎若是昨日突如其來的，那就不正常了。

“沈世子可有什麼頭緒？”

“暫時沒有，不過可以先從宮中的下人排查起。”

沈修搖頭。

下人？

下人當真能接到他們的談話或者文書嗎？

晏青扶下意識覺得不可信，可轉念一想，宮中魚龍混雜，宮人實在太多，誰也不好說到底有沒有人是容瑾留下來的眼線。

微微思忖了片刻，點頭。

“好。”

“既然青相有打算著，剩下的事我便不摻和了，城郊的兵士都已經理妥當，我這會出宮去相府看看陸相的……”

br> 沈修話說到一半猛然頓住，想起昨日陸行千叮嚀萬囑咐莫要把他傷的事說出來，自己倒是給忘了。

他剛想科打諢將話題引開，晏青扶已經開口

“我知道。”

沈修著鼻子尷尬地笑了兩聲。

“沈世子昨日可有傷？”

“沒有，我離開的早，是陸相留在后面斷后的。”

沈修頓時寵若驚地道。

“那便好，沈世子去吧。”

沈修從書房里離開，晏青扶將手中的文書整理過，目瞥向被單獨扔再一旁的一本文書。

是當時忘記批復了？

疑著將文書撿起，卻發現落款時間是七日前。

晏青扶掃了一眼，手中作一頓。

這是當時在文書中寫下對城西布局以及計劃的文書。

這份文書不是早被收了起來嗎？

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

想起昨日西郊那重重奇怪和變，晏青扶臉微微變了。

攥著手中的文書，開始想著這幾天來過書房的人。

若背后細不是聽了他們說話，那看到這文書從而將話告訴容瑾的可能，是最大的。

想到這，晏青扶頓時不再猶豫下去。

“去查查這幾日，除了陸相與沈世子，可有旁人隨意出過書房？”

外面的下人領命而去。

這日晚間，大昭京城又下了雨。

晏青扶將書房的事理過，執傘回到寢宮的時候，瞧見屋的安靜與冷清，心中驟然升起幾分悵然若失。

這幾日上京都忙的厲害，自上次將信傳出去便忘了事，此時閑下來，心中就難免到去想著什麼。

想當時容祁第一次帶來這時的樣子，想后來在這個宮里，容祁蠱著留在八王府，也想兩三個月前容祁帶在九宮的屋頂看過月亮，這些小事分明從未刻意記過，又在偶然想起時候發現，每一樁都記得清清楚楚。

也不知道如今遄城的況如何，他是不是比著在上京的時候更忙……

晏青扶心中百無聊賴地想著，不由得又啞然失笑。

平日總念叨著容祁粘人，未曾想人一朝離開，竟比容祁還適應不了一個人的日子。

微微勾笑了笑，剛要抿掉心頭的思緒，門外有宮人輕輕敲了門。

“青相，遄城來信。”

目一怔，隨即心中涌起些喜悅。

晏青扶大步走向門邊，將信接了過來。

信仍沾了些初冬落雨的，晏青扶輕巧地將信拆開，一一掃過去。

前半部分仍是正常過問著上京的況，在信的后半段里，容祁洋洋灑灑地寫了許多，跟抱怨如今遄城的事太忙，又告訴遄城已經開始落雪，說上京一向冬日也冷，要早早吩咐宮里伺候的下人擺上炭火，奏折理不完就扔給沈修，若遇上落雨的時候，就窩在寢宮里出去，莫要再著涼染了病。

大多是一些再瑣碎不過的事，他又事無巨細地一一說過。

晏青扶看著心中覺得好笑，自己也算是個穩重的人，怎麼容祁瞧著卻像是哪哪都不放心的樣子。

在心中腹誹著，仍是將信從頭到尾讀過，待最后一句話落，以為信已經沒了的時候，卻忽然又從信封里掉出來一封極小的信箋。

心念一，接過來將信打開。

與前面隨意散漫龍飛舞寫信的樣子不同，這里面他筆鋒顯然收著，一筆一劃地寫了一句。

“亦念吾妻青青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