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深夜的長街將堵住。
那是兩年,二人第一次在長街單獨遇見,那時晏青扶未曾想過,原來也是最后一次,用這一世的份,與容祁明正大地在長街說話。
偏生不是疏離的問好,也不是熱絡的閑聊,而是爭吵。
第一次,撕開表面的平和,出里的鋒利,與他在深夜的長街,激烈地爭吵著。
仿佛過往的謙讓避退全都不曾有過一樣,容祁說以下犯上,說佞自私,要反駁,又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沒辦法告訴容祁,不讓他去南境是為了救他,是怕他被帝王算計,是不想他重走自己當年走過的路。
可這話說出來沒人信,反倒會把當年荊山湖的事都翻出來。
默了聲,任由一句“你學盡了黃信的虛偽自私,為一己私棄置百姓不顧”落在上,面無表拂袖而去。
最終到底是他親自去了。
那也是那一世里,晏青扶與他最后一次遇見。
他離開,皇帝病重,大昭政上下落在了廢太子上,那時候
就知道況要不好了。
廢太子將與走得近的陸行和陸閣老通通調走,又反手算計了一場,將通敵謀反的罪名,死死安在上。
十二月的隆冬,大雪覆過,跪于殿前,一次次叩首,未曾得到殿傳喚。
雪蓋了三層,整個皇宮寂靜無聲,偏生的冤慘也喊不出,亦無人聽。
是廢太子走出來對辱過,又派人把帶回去。
那一日,從東宮送來了毒酒。
一杯毒酒穿腸過,灼熱的,滾燙的疼痛,與當時瀛枝疼過四肢五骸也沒什麼區別,大昭朝最風極一時,朝堂之上唯一的相,悄然死在了隆冬的雪里。
死前的最后一刻,模模糊糊之時想起了容祁。
那時南境的水患已經理的差不多了,想。
他這一場平安無事地歸來,回來之后得知自己死了,會很高興吧。
在朝堂之上,他最看不慣,要除掉的眼中釘,也有人替他理了。
可若是……你知道我曾經是你的小徒弟,與你曾在九華山待過一年最快樂的時呢?
容祁,若你知道這些,也會為我難過一二嗎?
可惜這些,沒有得到答案,闔眼咽了氣。
而在死的第二日,南境之中治理水患的人得到消息,丟下一眾臣子從南境騎馬,為千里赴京城。
留了話,要葬在郊外,葬在荊山湖一旁,要以后都為當時荊山湖慘死的百姓贖罪,未曾想到上天垂憐,兜兜轉轉,又予一世命數。
把曾經被人奪走的,再一一還回來。
重生到了自己真正的里面。
那奪了子的小鬼跌下山崖慘死,魂轉歸來,隔著二十年,又為家的嫡長。
容沁是,晏青扶也是。
這都是本就該有的。
那時不知道,還以為是自己來的命數,于是僥幸地想。
這幅子家中有爹娘,有祖母,是個平平安安長大的貴,轉世過來,往后半生,終能求得一點安寧與保護。
心中帶著難得的輕松與高興,坐上了家接回去的馬車。
而后在走過長街掀開簾子之時,又被那人看見。
馬車載著往河西走,路上遇見刺客追殺,帶著長夏跑下來,看到了郊外,唯一的馬車。
幾乎是想也沒想,沖過去掀開了簾子,暈倒過去之前,抓住了這人的袍,說出了與當年在九華山,一樣的話。
“救救我……”
當年在九華山救過的人,轉世回又救了第二次。
兩世三次,遇見又費盡心思想要避開的人,像是冥冥之中有牽扯,最終都越走越近。
直到這一世,剛重生被人追殺,慌不擇路掀開路邊馬車的簾子,一手,將整個大昭朝的高嶺之花摘了下來。
于是后來,賜婚,相認,三月之約,又漸漸相,似乎是那樣水到渠的事。
當年無數次救過命的人,終究在這一世,將徹底從黑暗的沉疴與泥濘里拉出來,朝手的那一時,后面亦護了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