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初愈的第二日,陸行去了云臺寺。
和走的那一日一樣的大雪,把云臺寺的臺階都蓋了,寒風蕭蕭,順著灌進屋子里。
陸行就這樣,跪在堂佛祖前,第一次,虔誠地拜過。
他年名,順風順水,半輩子沒遇過什麼挫折,向來最信事在人為,天命二字,是他過往最不相信的東西。
卻依舊在死后,懷著那點可憐的奢,跪在佛前,求佛祖予一點恩賜。
他知時父母早去,一個人在黃信手下爬滾打,走上相位,日日謹慎小心,后萬丈深淵,行錯一步就會碎骨。
已經夠小心了,可偏生還是有人不容。
俯下將手中的香擱過去的剎那,他闔上眼道。
此一世實在太苦,未曾有什麼安穩日子,如履薄冰,束縛在這朝堂上,若有來世,求佛祖垂憐,予平平安安的人生,莫要被什麼再錮了。
“我想,永遠自由幸福。”
那一日是春日最后一場雪,三月二十一,他下山之時雪停,繼而風雨大作。
他于陸府的屋寫過一封覺得再
也不會被人看到的信,亦是那一日,山中泥濘,和尚遠行,府小姐失足跌落山崖,再醒的時候,已經換了一副靈魂。
從與家小姐的針鋒相對,到終于察覺到一點不對勁,其間種種才隔了兩個月,但卻是陸行最后悔的兩個月。
赴江岸城在山崖上把他救出來,他于昏昏沉沉之中聽見容祁青相,抓住晏青扶手的剎那,陸行驟然鼻尖一酸。
是上天終究看可憐,所以再予一世了嗎?
他的態度自那日開始轉變,他看到晏青扶訝然的眼與不自然的樣子,知道自己那兩個月的種種,實在太惹人誤會。
偏生又不知道怎麼和解釋。
那份喜歡埋在心中,除了爹娘未曾有人知曉,他知道不喜歡他,所以更不愿讓為難。
亦怕這人才一回來,若他驟然說出來,會把人嚇走。
濃烈滾燙的藏在心中,陪著他走過春秋,到冬日來的那一天,恢復份,替容祁留在京城,守著他們的大昭。
那時候已經經了許多事,他陪在邊,看漸漸對另一個人心,和他定下婚約,心甘愿留在王府。
也是那時候他知道,容祁與早就相識。
興許從一開始,他就比容祁晚了一步。
但陸行亦沒有什麼不甘的,從晏青扶死后又回來,他對這人,就只有一個期盼了。
他只盼著好。
至于邊是不是他,以后會不會喜歡他,都不重要了。
他留在京城,看著親,于回門之日,在青相府,克制了所有的緒,站回他最該站的位置。
的同僚,的摯友。
他們曾一同立在朝堂上議事理政,辦過同一個案子,是齊名并肩的左右相。
終于在如今,也只能站在對面的位置。
他祝一句。
“新婚大喜。”
晏青扶回過頭,他見一如往昔漂亮,眼中鋒利與淡漠褪去,不知何時起,比以往笑,也不那麼警惕,無需事事如履薄冰地走下去。
看著他,陸行從那雙眼里,看到復雜與一道不明的……心疼。
知道了。
陸行心中驟然浮起這個念頭。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知道了他喜歡。
是他什麼地方沒有藏好嗎?
有一瞬間,他竟然有一分張,卻又不知道若是說出來,自己該怎麼解釋與面對。
他怕勸他,放下吧。
這樣連最后一點,能讓他放在心中,不再給別人說的,也會被就此抹殺。
那以后他還能念什麼呢?
但好在晏青扶什麼也沒說,那神與緒也似乎只一剎那,很快,勾笑道。
“多謝,陸行。”
轉過頭,漸漸消失在他視線中。
陸行看著的背影,如以往無數次一樣。
他想。
不會再有別人了。
“陸行這輩子,不會再喜歡上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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