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陛下輸了
有人眼含熱淚策馬離去,就有人同樣眼含熱淚,卻憋得一張臉變了好幾次。
“公子殿下,微臣……”
魏國國婿蘇放的臉黑中帶紫,囁嚅著走到魏忌麵前。
正準備離開的魏忌向蘇放看過來,點頭道:“蘇郡守,舍妹敗壞門風,已被本公子驅逐。今日的婚事,不必辦了。”
別呀!
蘇放滿臉著急。
隻要能做國婿,誰還在乎什麽門風什麽清白呢?再說了,魏子佩不是說過,送走那小子,就回來嗎?
“公子公子……”見魏忌已經翩然邁步,蘇放忍不住追了上去。
魏忌在他的追逐中站定回頭,蘇放卻又忽然噤聲立在原地。
他的魂魄像是被什麽擊出,整個人失去了言語和行的能力。在片刻的靜默後,蘇放惶恐地退後一步,抬袖施禮。
“微臣明白了。”他的聲音有些抖。
魏忌那原本清和的視線中出的淩厲,讓他不得不明白:再纏磨下去,或許被驅逐的就要加上他自己了。
龍君一直等公主府門外被清理幹淨,看熱鬧的百姓終於散了,才抬腳走進去。
“厲害。”
他撿起一支落的羽箭,細細挲那枚箭頭,神中含著激賞。
魏忌就站在仆役退避的院落中,眼神散淡地落在裹著紅綢的樹枝上。看不出他是歡喜還是悲傷,隻覺得那眼神深邃又落寞,像是窺見了未來的某場景。
微風吹過,紅綢飛揚,臘月
的冬天也似暖了幾分。
龍君緩緩走近,跟魏忌站在一起,饒有興致道:“看什麽呢?”
魏忌並未對他的到來出意外,隻淡淡道:“看桃花開滿枝頭,像麗人的容。”
那翻的紅綢,的確有些像盛開的巨大桃花。
但是龍君知道,他是想起了那首詩。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
這是唱誦出嫁的詩詞,很合今日的境。
說完這句話,魏忌已經收回目。
“就勞煩龍君去安母後。”他恢複了往日溫煦的神。
“憑什麽?”龍君佯裝不滿道,“你們姐弟鬧事,我去收場嗎?況且出了這麽大的子,本君怎麽解釋,老太後也不會開心吧?”
“就按你想的解釋。”魏忌道。
他越過龍君離去,袖在風中輕輕擺,像一片不染塵埃的雪花。
龍君訕笑一聲,掩飾心中湧起的愉悅。
他想的嗎?他想魏忌為了讓魏國同齊國扯上關係,不惜假裝驅逐魏子佩,也要讓跟著薑賁走。
老太後如果想到此,也會覺得公主嫁給薑賁,比嫁給一個小小的郡守,好太多了。
都是聰明人,不難解釋。
龍君簡直要哼起小曲子。
“請恕微臣失禮,”魏國使館門外,聽到消息出迎的使臣並未把魏子佩迎進去,而是手阻擋,“殿下如今已非魏國公主,不能住在使館了。”
那使臣是魏國常駐雍國的,沒想到消息竟如此快。
魏子佩站在門外,滿臉怒卻又不好發作。
“誰跟你說本宮不是魏國公主了?”忍著,聲音並不大。
使臣從袖中掏出一封信。
單看那信箋的,魏子佩已經懂了。
“是兄長嗎?”的表仍難掩悲傷。
“公子親自來信。”使臣的聲音很是敬重。
“子佩,”薑賁因為傷,坐在他們臨時買來的馬車中,聞言掀開車簾道,“跟我走吧。”
魏子佩猶豫不決地轉,搖了搖頭:“我不能住進齊國使館。”
雖然如今世風開化,但不願意魏國因為行為不當蒙。就算不能住在這裏,也應該住在館驛。
“不去齊國使館,”薑賁有些神,卻又揚聲特地魏國使臣聽到,“你有別的宅子。”
那使臣走近一步施禮:“既然公主殿下有別的宅子,微臣便把殿下之前留在這裏的妝奩等隨同送去吧。”
馬車七拐八拐,離開魏國使館向東北方向去。
東北方是齊國使館的位置,魏子佩正要拒絕,卻見馬車並未停下,而是駛過齊國使館門口,又轉了一條街巷。
忽然見左右豁然開朗,這裏的街道竟然比別寬上一倍。
青磚鋪得平坦規整,兩邊高大的圍牆下種植著冬日也開花的臘梅。
馨香撲鼻間,看到前麵有一座大宅。
宅門方正寬大,門柱下豎立著抱鼓石,石上刻瑞祥雲。門口肅立數名
護衛,見馬車靠近,不知對門說了什麽,大門便緩緩打開。
薑賁勉強從馬車上挪下來,站直子,牽著魏子佩的手向前走。
一步兩步,他們走上臺階,走到大門口。
隻見的照壁矗立麵前,繞過照壁,又見正廳高聳而不失秀,裝飾得同的府邸非常接近。
雖然沒有再往前,卻能想見其後數進院子的巧別致。
魏子佩怔立門前,還未詢問薑賁這是怎麽回事,便見百多位護衛仆從奴婢蜂擁而出,齊齊跪倒。
“卑職(奴婢)等恭迎公主殿下。”
他們的聲音整齊劃一,響亮又不失肅重。
看來不是這座宅邸,就連奴婢,也是經過挑細選出來的。
“這是……”魏子佩看著薑賁,恍然如墜夢中。
像是不久前才離開的那個家,被人搬來了這裏。
“姐姐送給你的。”薑賁牽著魏子佩的手走進去,含笑道,“本公子以後若住進來,是不是算贅?”
魏子佩難自雙目含淚,低聲道:“這得使不金餅吧,我如今還沒有,以後……”
“以後你嫁進門,多幫姐姐抱抱孩子,就還了。”薑賁抬手輕的頭發,溫聲道,“本公子累得不行,得進去躺著。姐姐必然準備了醫,快來給我診診。”
他們走進去,聽到後“哐當”一聲,是魏國使臣抱著的行李掉了。
使臣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切,再三確認不是走錯了路回到了。待
明白過來,他的張得更大了。
“蓄謀已久,蓄謀已久……”
使臣喃喃念叨著,頭搖得像是門口被風扯的幡旗。
“陛下輸了。”棋落無聲,持子的薑禾卻笑如花。
“這一局才剛開始。”與薑禾對弈的趙政抿道。
“臣妾是說,薑賁帶回了魏子佩,住進本宮買的大宅裏。陛下,輸了。”
“好,”趙政點頭道,“孤把江山輸給你。”
站在殿伺候的小侍心驚膽戰地抹了一把汗。
他的師父李溫舟年紀大了,站著端茶倒水難免支撐不了太久。王後恤下人,便讓李溫舟薦來一位徒弟守著。
小侍原本就戰戰兢兢,結果聽到國君和王後的對話,時不時就要嚇出一冷汗。
陛下竟然說把江山輸給王後,這是不是暗示王後僭越呢?
王後會怎麽答?
小侍忍不住抬頭看,見王後仍然笑著,出食指輕輕一國君的臉,頷首道:“好啊,左右臣妾也是陛下的。”
小侍看到趙政角散開的笑。
妙啊。
他在心裏道。
“今年過年,會熱鬧起來。”王後繼續下棋,聲音裏著喜悅。
“明年更熱鬧。”國君也抬手,王後鼓起的肚子。
小侍連忙垂下頭。
師父說的對,隻要有王後在,自己就不會遭殃挨罰的。
薑賁果然要魏子佩名正言順地嫁過來。
他特地請人去魏國提親,是為“納采”。結果人被趕出來,卻仍然厚著臉皮,按照薑賁
代的,揚聲道:“這是納采!”
後來“問名”禮時,幹脆讓人主在魏國公主府外說出了魏子佩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這之後便派人快馬加鞭帶著魏子佩的生辰回到齊國祖廟占卜,順便帶回了蓋有印鑒的婚書。
至於“納征”,是送聘禮。薑賁覺得他已經送過一次,且價值連城,便讓親信張遠跑到魏國公主府門口,大喊一聲:“聘禮送過了!”
張遠在被對方衝出來的護衛篩子前,逃了回來。不知道是不是驚嚇過度,他說自己不適,辦不了差事了。
可薑賁堅持要行“請期”禮。邊沒人想再去魏國挨打,於是他幹脆寫了一封信給公子魏忌,告訴魏忌婚禮的日期。
可婚前一天,是“親迎”的日子。方要送嫁妝過來。
薑賁正準備找些人冒充魏國人,送些東西上門,結果到早晨,忽然有護衛說使館大門堵住了。
是真正的魏國人來了,他們把東西往門口一丟,就轉離去。
“喝口茶再走啊。”薑賁厚著臉皮呼喚,再打開那些嫁妝。
他的眼睛瞪大,赫然發現這是自己之前送去的聘禮。
“好了!”薑賁笑起來,“明日大年初二,本公子可以房了。”
崔茵是個孤女,被逼以堂姐的身份替嫁給落魄宗室成親三年,她乖順地做他的賢內助、患難與共,崔茵以為,他們會廝守終生,然而李承璟成為攝政王后的第一件事,是去崔府接回了堂姐,崔茵成了見不得光的外室,就連親生的孩兒也要管別人叫阿娘,她站在院中的海棠樹下,杏眸含淚,質問他為什麼,卻見他頭也不回地命人鎖好大門,涼聲道,“你非世家貴女,能給我什麼助力?”母親忌日那天,她意外跌下山崖而昏迷,濃霧里仿佛看見因被李承璟囚禁郁郁而終的前世,睜開眼,看著面前那個救下她的恩人,默默下定了決心,蕭緒桓出身寒門,如今卻是權傾朝野的大司馬,崔茵想,如若想從李承璟手下逃離,只能借眼前人之手,來日他若是膩了,自己大可離開,兩不相欠*人人皆知蕭緒桓與攝政王李承璟水火不容,幕僚卻偶然撞見,西河細雨之中,煙波畫船,主公懷里依偎著一位殊色佳人,美人玉指纖纖,剝開瑩白的荔枝,送到他的唇邊,杏眸瀲滟生霧“大司馬介不介意,妾曾經嫁過人?”輕扶在她腰側的大掌倏忽收緊,只見他眸光幽深,沉沉地望著她,低頭,含住了她指尖的荔枝,幕僚大驚,看清了那位美人的面貌,哪里是什麼喪夫寡居的女子,分明是攝政王的外室,事后,幕僚痛心疾首,想要揭穿那女子的身份,蕭緒桓淡笑一聲,看著手中美人遺落的墨寶,驚鴻翩躚,恰如其人,深深嗅了一口,“那又怎樣?”他一早便知崔茵在騙他,可又有誰知,他早已覬覦她多時,只可惜彼時她已嫁做人婦,窈窕倩影只能遠遠相望,而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手。李承璟曾以為,名分與議論不過是身外事,崔茵是他的結發妻,永遠都是,手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他都要,偏偏他忘了,美人心易碎,再多的權勢也換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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