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妮今晚住在沈宅。

還是聽祝黛說的，說宋姨的兒和婿離婚了。

兩人都在北城打拚，孩子從小就和爺爺生活在鄉下，一年到頭夫妻倆誰都沒回去過幾次。

現在一鬧離婚，兩人卻都爭搶著要養權。

為了方便打司，妮妮被接到了北城。

從到北城的第一天起，夫妻倆都費盡心思絞盡腦給買東西，哄在法庭上跟自己走。

沈母聽說了這個消息，二話不說讓宋姨把孩子接來沈宅住，還說就是在這兒住一輩子也沒問題，當養個小孫了。

妮妮跟宋姨住在一樓的臥室裏。

還沒到晚上，沈母倒騰出來了一大堆床品被子：“用這個，小姑娘都，床下枕著個墊子和，睡著舒服，你還記得不？咱家小黛從小就是睡這個牌子長大的。”

祝黛笑著“嗯”一聲：“幹媽，宋姨肯定知道呀，我不就是被你倆養大的嘛。”

宋姨，抱著墊子紅了眼眶：“謝謝您，老太太。”

“一個墊子也謝謝？”沈母不耐，“別在我這煽，趕去給丫頭鋪床，晚上讓舒舒服服睡個好覺。”

刀子豆腐心慣了，聽不得別人說謝謝。

“還有這個……，可別嫌棄啊，這個佑佑沒用過，正好適合小丫頭穿……”

祝黛低頭笑笑，替們關上門走了出去。

不知想起什麽，去冰箱拿了兩瓶果，走到外麵的院子裏。

卻看到了剛才還獨自坐在這裏喂蚊子的小丫頭旁邊，多了一個人。

妮妮坐在石磚上，的小被孟瓊捧著，正在給抹藥膏。

小姑娘低著頭，覺得又想撓。

“別撓，忍忍。”孟瓊擋住的手，在妮妮上被撓破的傷口輕扇了扇，溫聲道，“可能會有點蟄，如果疼的話就說出來好嗎？”

祝黛走過去，在孟瓊邊坐下。

把果擰開遞給妮妮：“小姑娘，你的大名什麽呀？”

妮妮吸了吸鼻子，不說話。

從到沈家，好像一句話都還沒說過，祝黛忍不住有些好奇，問了好幾句也愣是不開口，最終還是孟瓊輕輕問道：“是不是哪裏難？肚子嗎，還是。”

妮妮搖了搖頭，看看孟瓊，又看看祝黛。

張了張口，聲音細如蚊蠅：“……不疼，不讓我和外人說話。”

祝黛一時沒鬧懂。

但孟瓊卻聽明白了。

這種在村莊裏的留守兒，尤其是漂亮的小孩，們的親人一般都會格外注意，教們要如何保護自己。

孟瓊忍不住手了的腦袋，笑道：“妮妮好乖，教得很對。”

妮妮著頭頂轉瞬即逝的溫熱，歪著腦袋看，有些不舍：“你也是媽媽，可為什麽和我的媽媽不一樣呀？”

的媽媽很回來，每次回來都很兇，擺弄著手機喊不要吵，抑或，聲嘶力竭說自己這麽辛苦都是為了，讓懂點事。

從不會像眼前這個媽媽一樣，這麽溫。

黑黝黝的瞳仁裏隻有清澈的疑。

“因為，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配稱得上媽媽這個稱呼。”孟瓊將抱進懷中，接過祝黛的外套替蓋上，輕聲問，“妮妮想跟著爸爸還是媽媽？”

妮妮隔著外套撓了撓小肚，小聲說：“都不想，妮妮想回家，想回家……但是說要我跟著爸爸媽媽，說小孩子不能沒有爸爸媽媽。”

祝黛看著，像是看到了年的自己。

剛到沈家時，差不多是這個年紀。

也像一樣，小心翼翼的。

祝黛蹲在邊，手搭在雙膝，歪著腦袋看：“那我告訴你個，隻有你、我還有這個媽媽知道好不好？”

妮妮一愣：“……好。”

“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爸爸媽媽都沒有了。”祝黛笑瞇瞇的，“就是剛才那個，還有你姥姥把我養大的，們對我可好了，我也沒有爸爸媽媽呀，但是我從來沒有覺得我和別的孩子有什麽不同。”

孟瓊輕輕抿住，不知回憶起了什麽，片刻，緩慢笑一聲。

“是呀，就算沒有爸爸媽媽，我們妮妮也能其他小孩子一樣快樂，一樣漂亮，一樣能夠健康地長。”

祝黛嚨像是卡了快魚刺，眼眶微紅，抬頭正對上孟瓊溫的視線。

兩人都忍不住笑了。

院子裏寂靜無聲，樹影搖晃，隻能聽到幾聲輕輕的笑，夾雜著趣味的談話。

沈母和宋姨站在門外看了很久，沒有打破這份獨屬於們的寧靜。

片刻，宋姨方才喚一聲：“妮妮，來睡覺了。”

沈母也了自家兩個姑娘。

“小瓊，小黛，這麽晚還不進來，不怕喂蚊子？”

孟瓊和祝黛進去後，沈母多看了兩眼孟瓊，似是有話對要說，祝黛懂事的找了個借口先走。

“小瓊啊。”

“嗯。”

“媽和你道個歉，那晚上媽緒有點激，和你說了點不過大腦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回想起那晚在樓梯上的談話，孟瓊搖頭：“這件事您沒有錯，所以您不需要向我道歉，是我該和您說，希我那天的莽撞不會冒犯到您。”

沈母手握住手，歎了口氣：“哪怕你跟我衝兩句，我反倒有的說，可你總是……總是這麽好。”

孟瓊笑了笑，沒接話。

“媽就想和你說一句，起先我的確不讚你們一輩子不結婚，這件事你也知道，還跟逢西那小子吵了一架，他還強，他一強我脾氣也上來了，總之……鬧了點不愉快。”沈母停頓，吐了口氣，“但是，這孩子和我說了句話，到現在我也還記得。”

“他說，隻要你不想結，就永遠不結，他自然可以為此承擔所有後果。”

“這孩子不是那種能隨口說說的子，他既然能說出這話，就說明他的確有這個能力撐起這句話，所以我也就不管了——”

“況且就算我想管，又能管多年？畢竟，這日子是過給你們自己看的，往後幾十年也都是你們兩個人自己過的，不結就不結婚吧，反正結了也不一定過得好，隻要高興……怎麽著都行。”

孟瓊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

“謝謝您。”

“說什麽謝，好孩子，這些年委屈你了。”沈母歎了口氣，沒想煽，“對了，你的病沒事了吧？”

孟瓊笑著搖頭：“已經好全了。”

“那就好。”沈母長呼出一口氣，“就是好全了日後也得注意點子，早點休息，不能再像之前那樣沒日沒夜的熬夜了，我這腰有點疼，得回屋讓小黛給我錘錘。”

說完，不等孟瓊回話，轉朝屋子走去。

“姥姥，你看，外頭的月亮可真圓呀。”一樓的另一間臥室，剛洗完腳的妮妮爬上床，指著外頭的月亮道。

“不能指，小心割耳朵。”宋姨坐上床，又給拿帕子了手，“這床和嗎？可貴了，躺著肯定舒服，你今晚好好睡一覺，不能再哭聽到沒？”

妮妮眨眨眼，點頭：“嗯，妮妮聽到了。”

宋姨笑一聲。

“妮妮好乖。”

……

“爸爸，月亮好圓啊，比佑佑今天吃的餅還圓呢。”

佑佑拋下手中的變形金剛，著小腳丫顛顛跑到書房的飄窗旁。

沈逢西又和會議那頭的人聊了兩句，方才掛斷視頻通話。他了眉心，側眸看著飄窗上某個小球，淡聲道：“小心點，也不怕摔著。”

一語讖。

話音剛落，佑佑腳底打，一屁栽了下去。

幸好飄窗鋪的毯夠厚，可即使如此，卻能清晰聽見摔得很重。

“有事沒兒？”沈逢西怕他摔疼，要走過去看況。

沒想到小家夥了屁，慢吞吞爬起來，跟沒事兒人一樣搖搖頭。

“沒事，佑佑一點不疼。”

沈逢西靠在椅背上，笑了。

行。

還瓷實。

這可能就是多的好。

“爸爸，我問你個問題好不好？”

沈逢西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坐到自己上。

小家夥立馬意會，顛顛跑過來，著他的就坐上了他的。

“你……”佑佑拱著小屁，扯著他耳朵問，“你是不是和媽媽和好啦？”

沈逢西問：“這麽明顯？”

“當然啦！”佑佑認真道，“要是之前，媽媽才不會讓你呢。”

沈逢西心很好。

“嗯。”

小家夥看得懂臉，看見自家老爹很高興，趁機著他的脖子，笑瞇瞇道：“爸爸，那你和媽媽和好的話，能不能一起去給佑佑買甜甜小麵包吃啊。”

沈逢西差點就點頭了。

原來，和好不是重點，一起不是重點。

甜甜小麵包才是重點。

但沒辦法，誰讓沈逢西心好，了他的小鼻子：“買，給你盤個店下來。”

佑佑聽不懂什麽是盤個店，隻聽懂爸爸要給他買，驚喜瞪圓了眼：“謝謝爸爸！我最爸爸了！”

“你們父子在聊什麽呢？”孟瓊推門而，輕聲問。

“！”佑佑從爸爸上爬下來，從孟瓊邊繞開，朝門外跑，“媽媽晚安！我要回去睡啦，你待會兒來哄佑佑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