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完堆積的文件，霍泠立即趕回青山別墅，他仍有些茫然，也不知道自己急不可待趕回家是想確認什麽。

書說白落安出差好幾天了，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以為隻是好幾天沒有來公司了，回到家剛進門的時候他看了一圈家中的擺設，發現並無異常，心還未落定，空了一半的鞋櫃卻毫不給他反應的時間。

走了，連當麵的道別都沒有。

趙姨聽到門口的靜出來，見霍泠怔怔地發呆，解釋道：“爺，太太走了。”

霍泠“嗯”了一聲就沒再說什麽，換了拖鞋就要往樓上走。

趙姨從隨攜帶的布藝錢包裏取出一張對折整齊的紙打開，遞給經過旁的人，“這是小白托我轉給你的，說這些東西貴重，所以收到的時候每一筆都做了記錄，所有的東西都在這上麵了。”

“我把東西放到書房去了。”

霍泠拿在手裏，發現是一份禮品清單。

“好。”霍泠啞聲道。

白落安做事一向細致，這份清單按照時間排列，何時何地何人送的什麽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五年前，收到第一個件，一枚戒指，送的人是傅晚佩。

是他們的婚戒。

那個盒子很好認，因為小而致，所以放在最上方。

五年過去，戒指潔如新。這枚對絕大多數人來說意義重大的戒指沒有在霍泠腦海裏留下什麽深刻的印象，看到它之前，他連它的樣式都不記得。

戒指不是他選的，他的那一枚在之後婚禮之後就不知道被扔到哪個角落去了，更別提會戴。

白落安戴過嗎？應該也是沒有的。

這時候回想起來，他才察覺出裏麵幾分怪異。

如果白落安用了手段當上這個霍太太，那這枚象征著份的戒指為什麽卻從不見戴呢？

到了這種時候，霍泠開始思考，白落安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是對邊的人都很溫的人？

是從小就有了一傲骨的人？

他好像，現在才開始了解這個人。

傅晚佩追完最新一集電視劇，正準備起上樓休息，就見霍泠一臉風塵仆仆走進來。

“怎麽突然過來了？”

霍泠一臉倦，走到傅晚佩邊坐下，沉默了半晌才了一聲：“媽。”

傅晚佩盯著他瞧了一會兒，了然道：“小白走了，你知道了。”

霍泠看向傅晚佩，心裏浪翻滾。

傅晚佩笑了笑，“怎麽這幅表？自己主走的，你現在自由了，不高興嗎？”

話聽著像埋怨，但霍泠知道傅晚佩沒有，隻是在敘述這個事實。

霍泠沒有回答，把隨攜帶的文件給傅晚佩。

傅晚佩翻看的時候，霍泠開口說道：“什麽都沒帶走。媽，我現在聯係不到，我知道你一定有的聯係方式，我想把爺爺給的份還給。”

傅晚佩看完手裏的文件，鼻子發酸，心裏一陣難，抬眼看著霍泠，卻緩緩搖了搖頭。

“不用了，小白不會想要這些的。”

霍泠皺著眉，“那是應得的。”

傅晚佩歎了口氣，“小白說了，時了霍家的幫扶，心裏很是激，但總歸是欠了別人，心裏不安，所以這幾年在君越，權當是還了霍家的恩。”

“霍老爺子的心意領了，但無功不祿，之有愧，所以全部還。”

“還說了什麽？”霍泠問。

傅晚佩聽了冷哼一聲，“說份是自願放棄的，與你無關，讓我不要尋你的麻煩。”

霍泠心道，果然。

向來疼的傅晚佩要知道淨出戶，不得把自己臭罵一頓，怎麽會如此平靜。

原來都想到了，不知道怎麽勸得傅晚佩同意了。

霍泠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這人把方方麵麵都代好了，公司，家裏，所有可能出現的麻煩都被穩妥地解決。

他什麽都不用做，一切都是他最滿意的結果。

傅晚佩看著愣在那裏的霍泠，說道：“你一直很有主見，所以你的事我一向很手。這幾年也不知道是怎麽了，老是你接納小白，明明知道越是你你就越是有逆反心理，不過現在不會了。沈家那丫頭你要是真喜歡，都隨你了。”

“我其實也後悔當時沒有勸著老爺子，你以前就為了沈家丫頭和家裏對著幹，那麽喜歡，就算是出了些意外，我們也不該你和小白在一起，讓你這樣來負責。”

傅晚佩歎息一聲，“確實太為難你了。”

霍泠皺眉道：“和別人無關。”

傅晚佩沒有再問，起道：“今晚就在這裏住下吧，舟車勞頓，早點休息。”

霍泠又坐了很久，張叔見夜深了，過來提醒他上樓歇息。

回過神，霍泠站起，丟下一句話，走的卻是另一個方向。

“我去爺爺的書房看看。”

按下指紋，門無聲打開。一年過去，霍老爺子的書房還是維持著以前的整潔幹淨。

霍老爺子喜看書，藏書富，書房大而滿，滿滿當當都是霍老爺子的心頭。

檀木經過歲月的沉澱和書香混合一種沉肅的氣味，像霍泠記憶中的爺爺。

他輕車路走到最裏側的那間，這裏沒有放書，書架上是分門別類的文件資料。

霍泠仰頭從最上層看起，專注的視線緩緩掃過，停留下來。

君越集團每年的資助對象數不勝數，這樣龐大的集團，有專門的慈善部門打理。

能送到霍老爺子眼前的人，都是資質極佳，值得栽培的貧困學生，送來之後，得了霍老爺子青睞，會有專人去做詳盡的調查評估。

霍老爺子也有私心，這樣尋找出來的小孩能力出眾，對君越忠心耿耿。

數年，這樣的人也隻有幾個。

趙總是一個，白落安也是一個。

拿在他手裏的便是白落安的資料，從九歲被公安救出，到15歲被帶到霍老爺子前。

姓名旁邊有一張兩寸的照片，看模樣就是白落安九歲的時候，服上還有XX福利院的印字。

很瘦，下尖得不像話，因此黑漆漆的眼睛大得突兀，發偏黃，像一隻營養不良的病貓。

小的時候倒是坦誠多了，不安和防備明晃晃地刺眼，比現在波瀾不驚的模樣招人疼太多。

幾年的顛沛流離和波折在紙上不過也隻占了一張紙。

向局在飯局上提到的事在上麵也有記錄，被人用紅筆在旁邊做了個重點的記號。

霍泠認得，那是霍老爺子的習慣。

那麽瘦弱的小孩卻長了一副骨頭，沒有人會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