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奕呆了呆，了。

孟棠說：“我想聽實話。”

一雙沉靜的眸子，直勾勾的注視著他。

自傷這種事，沒有人比孟棠更有經驗了，苦計用多了，自也能看懂旁人的苦計了。

褚奕指尖了，隨即，衝著孟棠咧一笑，說道：“是、是狗蛋笨，不小心紮到了自己……”

孟棠溫言，沒應聲。

褚奕蹭過來想抱。

孟棠卻道：“從現在開始，回京這段路，你不要跟著我了，我們暫時別見麵，分車而行吧。”

褚奕心底一跳。

他搖著頭，正要說話。

孟棠說：“你多說一個字，便多分開一天。”

褚奕登時閉了。

今夜死傷慘重，但那群胡兵也沒有撈到好。

孟衍不愧是朔北的雄獅，一人能當萬夫之勇，僅憑一千銳大勝胡兵四千人。

孟衍回來時，看到倒在地上的四個胡兵，心有餘悸，說道：“沒想到竟有網之魚溜到這裏來了，還好，還好……這些人是……”

他瞥了眼蹲在不遠的褚奕，問：“是他殺的嗎？”

孟棠點了點頭。

孟衍低聲音：“你確定他真的傻了？”

一個傻子，竟能毫不猶豫殺了四個訓練有素的胡兵？

孟棠沒答。

傻也好，不傻也罷，的初衷始終都不會變。

“爹，這段時間你我一輛馬車同行吧，讓褚奕和你的人一道。”

“好。”

孟棠說了這段時間不想見他，就當真沒見他。

褚奕每每想去看孟棠，都被孟衍攔住了，孟衍就跟個門神似的，一看到褚奕過來便惡聲惡氣的驅趕。

有次半夜，沒有找到歇腳地，隻能宿在馬車中。

褚奕便溜過來，爬上孟棠這輛馬車，掀開門簾，想與親親娘子抱抱。

可腦袋還沒鑽進去呢，腦門便抵上一堵邦邦的牆。

褚奕抬頭，見他老丈人兇神惡煞的站在他麵前。

褚奕變這般，現下孟衍也沒私底下打趣他逗弄他。

見此，孟衍挑了挑眉，說道：“狗蛋，又來爬媳婦的馬車，要臉嗎？你媳婦不想見你。”

於是褚奕也掛上不要臉的笑容，喚道：“爹，就一眼，就一眼嘛……”

孟衍被爹這個稱呼，驚了一大跳！

想到褚奕親爹的下場，孟衍沉默了一瞬，道：“你別我爹。”他怕折壽！

“爹，我都有……”他掰著指頭數數，說：“1234678……十天沒有見著娘子了。”

他眨著雙眼，一副可憐樣，這副模樣足夠令人心。

“娘子……娘子是不是有、有別的狗蛋了……”

孟衍一陣無語，他手，敲了敲褚奕的頭，說道：“瞎說！”

他將褚奕拽下馬車，諄諄教導：“你呀，聽的話就是，說了這段時間與你分開，你就莫要來吵了，你聽話，才會高興。”

被夜晚的冷風一吹，孟衍頭腦無比清醒，他看著邊癡癡傻傻的男人，說道：“你啊，真不知道你上有什麽特別的，能讓如此對你不離不棄。”

“其實我並不願意再次隨你京，京中雖繁華，可那繁華之下藏得是步步殺機，現下子弱這樣，再擔不起任何傷害了。”

“可這是自己的選擇，呀，一旦選定了一條路，就從不會後悔，哪怕知道那是一條死路，也會閉眼走到底，我倘若強行攔了，將困在朔北，恐這輩子都不會真正開心。”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在很多事我不能順遂，也是，願隨你回京，願陪你這滿是殺機的修羅地，你記得保護好，哪怕你自個傷，拚著自己這條命不要，你都得保護好。”

“你貴為皇帝，命珍貴的很，即便知道這個道理，我仍舊希你能拿命來護，就當是我作為父親唯一的私心了。”

孟衍目複雜的著褚奕。

在黑沉沉的夜中，他得到了褚奕的一句承諾。

“好。”

“娘子在，狗蛋、狗蛋在，娘子死，狗蛋死。”

孟衍聽到這句話，手擼了下褚奕的狗頭，他道：“有你這句話，我孟家為你上刀山，下火海，做你手上最鋒利的刀。”

孟棠打開車窗，看見孟衍和褚奕站在河邊上，一站一蹲，褚奕仰頭著孟衍，一臉懵懵懂懂的模樣。

世間安有兩全法？

褚奕，你想要的，我給不了。

我想要的，你卻必須給。

孟棠放下車簾，纖長的眼睫遮下眼底的那抹沉冷。

*

一大早，國子監的學生便堵在宮門口抗議。

“讓周閣老出來！閣老難道真的想要篡權嗎？”

“走了胡兵，來了權傾朝野的周閣老！”

學生們舉著大字報，說：“都罷朝幾個月了？見不到皇帝，我等誓不罷休！”

“難不真如外麵所言，陛下駕崩了？”

……

馬車悠悠朝京城駛去，在京前，孟棠停了馬夫。

道：“停下。”

孟棠從馬車上下來，幾乎第一時間，褚奕便也跟著跑了過來，褚奕說：“到、到京城了，可以說話了，也可以見娘子了。”

話落，他雙眸一彎，出個憨傻的笑容來。

趕路的這一個月，褚奕當真沒有見著孟棠，娘子狠心的狠，說不見他就不見他。

褚奕想想的抓心撓肺，如今總算見著人了，心底浮現出一意。

孟棠道：“狗蛋，你和我去一個地方。”

褚奕立馬應聲：“好哦！”

孟棠抬眸，對孟衍道：“爹，您在這兒等我們片刻，我和狗蛋去去就回。”

“我派人跟著你們，注意安全。”

孟棠點頭。

芳寧被葬在了李常福京外的莊子上，褚奕沒搞明白，孟棠為何要帶他來這兒。

直到孟棠帶著他來到一座孤墳前。

墳上幹淨的很，沒有雜草，可以看出是有人來定期清理的，墳前的碑上沒寫名字，那是一塊無字碑，李常福怕被陛下發現，惹了聖怒，故才留了一塊無字碑。

孟棠點了香，跪在地上，磕了磕頭，道：“芳寧，我回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