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一早，傅司衍就帶著司機和蘭姐來了桂花巷，幫舒雲念搬家。

看著司機和蘭姐來回進出，沈麗蓉忍不住嘀咕：“哪有一大早搬家的，你又不會跑，晚點搬難道能急死他不。”

舒雲念聽到這嘀咕，忍俊不，將烤好的橘子遞給：“媽，你放心，我就算搬過去住了，也會經常回家蹭飯的。”

沈麗蓉擡手刮了下的鼻尖，滿眼寵溺：“知道了，不了你吃的。”

對座的傅司衍聞言，緩緩擡眼：“媽，還有我。”

沈麗蓉笑容微凝：“……”

哪怕他已經喊了好些回“媽”，可每一次聽到他這樣喊，還是渾冒皮疙瘩。

實在是這個婿的份太特殊了，特殊到沒法像尋常丈母娘使喚婿那樣自然，每回相總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客套。

“你和小念一起回來吃就行。”

不尷不尬應付了一句，就從沙發起：“我去看看他們收拾得怎麽樣，別落下什麽東西了。”

沈麗蓉回了屋，舒雲念又從果籃裏拿起個砂糖橘，漫不經心道：“我怎麽覺得媽媽還有點怕你？”

傅司衍端著玻璃茶杯，眼皮輕垂，嗓音不不慢：“大概還不，等時間久了，會好些。”

“這倒是。”舒雲念視線落在男人清冷的臉龐：“你不笑的時候，的確看起來很不好親近。”

想當初和他剛認識，每回見到他也有些畏懼。

還是後來相久了，漸漸了解他的，才知道他冷淡外表下，也有一顆熾熱的心。

正想著往事，傅司衍忽然開口：“你喜歡看我笑？”

舒雲念微愣，對上男人認真詢問的目，腦海中也浮現他為數不多笑起來的模樣，不點頭：“嗯，你笑起來好看的，而且不是有句話做，笑口常開，好事自來？你平時也別總板著一張臉，試著多笑笑嘛。”

側男人若有所思，片刻，他角扯出個弧度：“這樣？”

舒雲念看過去，只見容英俊的男人，上半張臉表紋不，下半張臉勾起個弧度。

嗯，是可以納表演教材級別的“皮笑不笑”了。

“你這樣笑，真的好像笑裏藏刀的反派。”舒雲念眨眨眼，一臉真誠：“你學我這樣笑。”

說著，彎起眼，揚起：“像這樣。”

傅司衍：“……”

須臾，薄淡淡吐出一個字：“傻。”

舒雲念撇，瞪他：“哪裏傻了，別人都說我笑起來很甜！”

“別人？”

傅司衍黑眸輕瞇：“誰？”

舒雲念道：“我媽、宋瀅、我同事朋友，還有邊的鄰居都這樣說。”

傅司衍眼底的戒備這才褪下，輕輕嗯了聲，忽的又俯，兩指住自家太太瓷白溫婉的小臉：“讓我看看，有多甜。”

眼前陡然放大的俊讓舒雲念心跳了一拍，這還在客廳呢！

兩只手抵著男人的膛：“阿衍……”

傅司衍原本只想逗逗，但這聲滴滴的“阿衍”傳耳中，忽然就勾起一些不合時宜的綺念。

就在舒雲念以為他要不管不顧親上來的時候，那兩帶著薄繭的長指在下頜停下，男人嗓音噙笑：“傅太太，你閉眼睛做什麽？”

舒雲念微怔，待對上那雙幽靜黑眸，臉頰頓時滾燙，擡手推開他：“明明是你……”

“我怎麽？”

“你……無恥！”最後兩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

見氣鼓鼓的可模樣，傅司衍眉目舒展，低低笑出聲。

舒雲念本來還想懟他，擡眼看到他眼角彎起，角微勾的溫潤模樣，不怔了怔。

他笑起來，的確很好看。

如寒冰消融化作泉水叮咚，又如覆蓋著皚皚白雪的山頂染上一層金暖的彩，溫潤迷人。

“這不是……笑得好看麽。”喃喃道。

傅司衍見這樣，眸中笑意更深：“既然傅太太喜歡，待會兒回家，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舒雲念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偏過臉，咕噥：“誰要看了。”

小倆口你儂我儂鬥著，行李也很快收拾妥當。

搬家這樣大的靜，一條巷子住著的鄰居也都注意到，隔壁婆婆還拄著拐杖來串門，見到椅上坐著的傅司衍，滿臉詫異：“這不是去年那個小夥子嗎，怎麽還坐著椅呢？”

沈麗蓉也知道瞞不過，幹脆當著隔壁婆婆的面，認下了傅司衍這個婿，但對他的，也只諱莫如深地敷衍了兩句。

鄰居婆婆雖然滿肚子的好奇，但當著人面，也不好多問，客套寒暄兩句，便拄著拐杖巍巍回去了。

小倆口臨走前，沈麗蓉將一塊玉塞到舒雲念手上：“這個你帶上吧。”

舒雲念看著那塊玉，兩道黛眉蹙起，像是燙手山芋般，迫不及待丟回給沈麗蓉：“帶這個做什麽，就放屜裏好了。”

沈麗蓉見滿臉嫌棄，也只好拿回去：“行，那我繼續給你收著。”

舒雲念看都不看那塊玉第二眼，只對沈麗蓉道：“媽，我們先走了，我一有空就來看您。”

沈麗蓉心裏雖然滿滿的不舍，但想到都是在蘇城，離得也近，還是出一抹笑：“去吧去吧，往後你也是一個家的主人了，不是小孩子了。你和阿衍好好相，遇到事好好商量，別吵架，你們倆把日子過好比什麽都強。”

臨行一番殷切叮囑，說得舒雲念眼眶也有些發熱。

等到黑轎車開，桂花巷口那道影在車窗裏越來越小，心底也一陣悵然若失。

傅司衍將攬懷中，溫聲道：“以後想家了，隨時回來。或者讓媽搬去湖華府，反正客房多，隨便住。”

舒雲念腦袋靠在他懷中，輕輕嗯了聲。

待緒稍緩，傅司衍問：“剛才那塊玉，就是你從小戴著的那塊？”

提到那玉，舒雲念語氣明顯冷淡許多：“誰稀罕戴。小時候不懂事，院長才給我戴在脖子上。等我長大了，知道那塊玉的來歷，我就摘下來不戴了……”

後來被沈麗蓉接回家，有想過把那塊玉丟掉，眼不見心不煩。

可沈麗蓉覺得這是親生父母唯一留給的東西，還是給收了起來。

傅司衍知道對被棄這件事耿耿于懷，也不再提。

只是剛才匆匆一瞥，心裏不由起疑。

他對玉石古玩這些研究不多，但那枚玉牌質地細膩，晶瑩油潤，看著像是上等的羊脂白玉。

如果是真玉，價值起碼十萬起。

一般被拋棄在孤兒院的嬰孩，不外乎家裏太窮養不起，或是重男輕，又或是孩子殘缺有疾病……

可雲念健康，長得也好。

如果是重男輕的家庭，真要棄嬰，也不可能給戴上這麽一塊貴重的玉……

傅司衍垂眸思忖，舒雲念早已將玉的事忘在腦後，正捧著手機和小虞聊起月底的手。

小虞還是決定放手一搏，接人工電子眼的手。

盡管爸媽并不同意，覺得手未知風險太大，萬一後有什麽并發癥，危害到生命，倒不如就這樣瞎一輩子，起碼人還活著。

但小虞再三表明的想法，甚至和家裏人爭吵冷戰好一陣，最後小虞爸媽還是同意做手。

說實話，舒雲念一開始也在糾結，讓小虞知道這項手，是好還是壞。

萬一小虞後真的有什麽三長兩短，那算不算間接害了小虞。

後來還是傅司衍告訴：“是個年人，有基本的判斷能力。我們只是給提供了一個選擇，至于選不選，以及結果好壞，都是的事，與你我無關。”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舒雲念還是沒法和他一樣，把責任劃得那麽清晰。

等到正月十五過後，小虞去滬城做手，舒雲念還特地請了一天假陪同。

進手室前，小虞躺在手車上，握著舒雲念的手，朝笑道：“小念姐姐，無論結果如何，我都謝謝你。”

這場手機會，給原本漆黑一片的人生，投進了一抹亮。

哪怕這個希背後可能付出慘痛代價，也想為再看一眼這個五十的世界，最後努力一次。

這場手的主刀醫生季司翰，就是之前做過同類手的港城專家。

舒雲念原本以為這個級別的專家，應該是那種四五十歲的大叔，沒想到季司翰今年35歲，高高大大，斯斯文文，戴著副金邊眼鏡，一派英人士的幹練與明。

聽到小虞和舒雲念的對話，他推了推眼鏡，一口港普很不標準：“唔使擔心，你很年輕，手基礎好好，放心給我，冇問題嘅。”

“知道啦，冇問題，小case灑灑水啦。”小虞躺在手車上，學著季醫生的腔調開玩笑：“他們都說季醫生你長得特別帥，所以待會兒你可得全力以赴，讓我親眼看看你到底有多靚仔啦！”

季司翰搖頭失笑：“你這小孩兒。”

在一片輕松氛圍裏，小虞被推進了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