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變得大了，吹拂起戈壁中的沙塵，撲打在我的臉上。

舒離跪著，低著頭，本就削瘦的，顯得愈發單薄。

哥哥那兩個字，隨著風消散。

“你可以讓開路了，回舒家吧。”

語罷，我便要轉上車。

灰太爺在我肩頭吱吱著，意思是我好生冷漠無，人都哥哥了，又和我沒仇怨。

閉目，我抬手按住了灰太爺的鼠頭，它用力掙扎，吱吱的著倒反天罡。

回到車上，瞥了一眼車窗外，舒離沒有跪在路中間了，走到了路邊，怔怔的看著我。

風好似變大，就像是風中的公英，站立不穩，隨時會飄散。

“蔣先生，咱們走嗎？”戴盧慎重問我。

朱欽等天元先生，江老，還有白節氣，以及幾名箬冠道士，都或多或看了一眼窗外，目也從我上掃過。

“開車吧戴盧。”我喊了戴盧一聲，匆匆走向張立琮方向。

大車上了路，我進座位坐下時，將木盒塞進了座椅下方。

窗外的景飛速退后，舒離也越來越遠，愈發的單薄。

就在距離遠到即將徹底消失在我視線中時，忽而栽倒在了地上。

我眉頭蹙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卻有種極其煩悶的覺涌來。

心的不忍，終究還是占據了上風。

我啞聲喊了一句“停車。”

戴盧一腳急剎車，車上的人都晃了晃。

“老頭子，黃葫蘆借我一用。”我沖張立琮出手。

張立琮出贊賞的笑容，給我一枚黃葫蘆。

我心頭略不

適，復雜地說，我去救仇人的兒，怎麼看起來，他還覺得高興？

“若你將帶上車，老夫更覺得高興。”張立琮回答。

“……”一時間，我沒吭聲。

“先前那番話，車上所有人都聽到了，在我看來，那名為于環之人，讓帶話來，又送來了首級，若是真的，那就真表明了舒家的態度。”

“那舒離，必然是回不去了。”張立琮頓了頓，又道“近日來，你見多了腥，其實我先前還怕，你殺了，太過于殺伐果斷，難免演變心狠手辣，再加上你子本就爽利，總有一天，會有心魔滋生，并不是一件好事。”

“還好，你不但放過了，此刻還想著救一命，就事論事的話，的確沒有做過任何傷害你的事，冥冥之中，或許也算是一種贖罪呢？”

“再者說，必然知道舒家人如今的藏匿之，如果某一天，舒家還想要針對你，便有了用。”

“我看，將帶上車，等你們到了天元道場，我就將帶去二氣山，看廖老如何安置。”

張立琮的這番話，不知為何，讓我心一陣怔然，竟有種百集的覺。

是啊，善念是人的本。

若我失了善念，又是何其可怕的一件事？

還好，恨意并沒有支配了我。

車上其余人都沒有反對的態度，反倒是有人微微點頭，是同意張立琮的做法。

我的心理負擔消失了。

這一下，我反倒是明白之前，自己為什麼會覺得煩悶抑。

因為，我本意是想救舒離，覺得沒有必要就這樣死了。

可我還是擔憂，如果我救，會不會被其他人所詬病，甚至覺得古怪，因為畢竟舒離是舒子徽的兒，救仇家兒，會不會被認為是太過優寡斷？現在看來，是我想太多。

箬冠道士雖說有小，但沒有大惡，大部分還是憎分明，天元先生更是不缺仁厚。

快速下了車，我疾步朝著舒離的方向走去。

灰太爺也不氣惱了，吱吱著，讓我跑快點，不然病懨懨的小娘子就嗚呼哀哉了。

很快，我就到了舒離邊兒。

已經氣若游，印堂的那一縷完全消散，眉都有要落的征兆。

快速將舒離攙扶起來，我開下顎，將黃葫蘆中的續命五谷倒了進去。

灰太爺從我肩頭爬下來，又在舒離的上來回爬過，最后趴在其口，鼠頭嗅著鼻翼，像是在覺氣息。

紅潤逐漸浮現在舒離臉頰上，輕輕咳嗽了兩聲，恍恍惚惚的睜開了眼睛。

瞧見我時，舒離茫然了。

旋即，又稍稍低頭，瞧見了灰太爺。

灰太爺更是大喜過，吱吱尖著，意思是活了！活了！

舒離卻呼吸一，眼中閃過一驚惶，似是沒見過灰太爺這麼大的老鼠，雙眼一翻，竟是生生昏厥了過去……

灰太爺呆呆的一不。

“誰

是活閻王，誰心里清楚了。”我把灰太爺拎起來，放在我肩膀上，它這都沒有反抗，就像是了莫大創傷一樣，都不再吱吱。

我將舒離背回了車上。

朱欽遂自薦，說他能照顧一二。

這倒是讓我輕松許多，因為我也不知道怎麼和舒離接。

再回到張立琮旁，他更頗滿意，和我點點頭。

西北到黔西南，有三千五百多公里。

只有一個戴盧開車，我們每天走走停停，差不多花了四五天，總算抵達了天元道場。

當然，車是進不去天心十道的。

我們所有人都下了車。

步行穿過天元道場外的陣法，剛抵達門口，便有一道輕巧的影從遠奔來，燕懷一般撲進了我懷中。

輕微的栗，還有噎，我輕拍著柳絮兒的后背。

其余人自是都有眼力見兒，從我們兩側離開，魚貫而天元道場大門。

就連張立琮，都帶著舒離進了天元道場。

當然，他肩而過時，看柳絮兒的眼神滿是慈。

最后，道場大門口只剩下我和柳絮兒兩人。

其實，我一直用著戴盧的手機，這一路和柳絮兒聊了不，還打過許多視頻，電話，能說的，基本上都說了。

可說一千，道一萬，還是不如兩人相見時的那種，更心腸。

許久許久，柳絮兒終于抬起頭來，眼眶略紅腫，梨花帶雨的臉頰，更讓我心頭微。

無言，我垂頭，輕吻在柳絮兒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