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看著麵前之人，不敢置信地了眼睛，還是不願相信，直到確認幾次後，瞠目結舌。

“陛……陛下恕罪，老老……”

沈老夫人語言都混了，上牙和下齒打著架，因為始料未及，急得一不注意咬到了舌頭，疼得臉腫脹。

“沈老夫人，禍從口出啊，玥兒是朕此生最之人，亦是大譽即將冊封皇後，你這般不知禮數，剛才竟敢上手掌摑皇後，冒犯帝後，該當何罪？”

最後四個字時，司徒韞聲音陡然變大，語氣加重，沈老夫人被嚇得一個踉蹌，難堪地跪倒在地，抿著，話都不敢說。

那目實在威懾可怕，這把年紀的人心裏發。

“母親，我們先退下吧。”

沈黯急忙衝了過來，扶起地上的沈老夫人，想要離開這是非之地。

司徒韞能不惹就不惹。

沈老夫人子抖如糠篩，盡管心底太多疑問和憤怒，卻不敢多言一句，在沈黯的攙扶下，一瘸一拐準備離開。

卻不想，人還沒離開，就被嗬住。

“卿，沈老夫人剛才對玥兒手，實在是不尊之舉，按照宮規，應當拖出去打死的。”

司徒韞輕飄飄地說著，好像生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沈老夫人卻是聽得戰栗至極，寒意從腳底漫向全。

“求陛下恕罪，臣的母親年歲已高，重病加，已是半截黃土埋在脖子，您諒在臣為大譽這些年殺敵護國、浴戰的份上，求陛下就讓臣的母親安詳地過完這最後的日子。”

沈黯是第一次當眾提及自己的戰功，以功求，朝堂之上，他從來沒求過人。

然而，仍是一片雀無聲。

司徒韞指尖隨地勾玩著腰間的玉髓，冷漠地俯視著，像是看一隻不知生死的畜生。

沈黯心尖拔涼，司徒韞越是這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就越是不妙。

眾目睽睽之下，七尺男兒，筆直的脊背重重彎了下來，沈黯“咚”地一聲叩拜在地，那的額頭上，滲出，在冷雨天，可怖中又帶著可憐。

“臣沈黯，求陛下，減輕責罰，饒過臣母親一命。”

靜。

靜得駭人，雨勢漸小，耳邊隻有屋簷之下的滴水聲。

“嘀嗒”“嘀嗒”，無限放大。

現下沈黯一切都想明白了，看來司徒韞是在下一局很大的棋，他不過是一個工，一把為大譽殺敵的刀。

國家安定下來，尚玄又是將門之才，他這把刀的壽命，也基本上耗完了。

那日的鴻門宴是如何都會到來的，奪了他的兵權後，司徒韞就再無忌憚，現在奪臣子之妻也是再無顧慮。

“看在卿為大譽戎馬半生的麵上，便罰沈老夫人前去京都寺外祈福誦經吧，既然老夫人一口一個德、禮數，那便每日抄完一本戒。”

說是誦經祈福，實際上就是足吧？而且，每日抄完一本？那手恐怕不廢都得痛死。

本不是想象中的安晚年。

沈老夫人憋屈得很，又不敢造次，蒼老的眼眸裏眼淚嘩嘩轉。

沈黯卻極其明事理地拉著老夫人一同拜謝，“謝過陛下。”

——

幾日後，沈黯拿著和離書，到書房外求見。

“陛下，臣寫好了。”沈黯麵無表道。

司徒韞正批著奏折，將手中的狼毫放了放，“卿是明事理之人。”

沈黯聽到這誇獎，笑不出來。

強權迫之下，他願意又如何，不願意又如何，都隻能這般選擇罷了。

一旁的孫福海接過沈黯手中的宣紙，呈給司徒韞。

座上之人略掃一眼，滿意地又合上。

“卿，朕答應你的允諾自是會兌現的，以後，你便是我們京都，最尊貴的宣平侯。”

沈黯沒有多開心，語氣平靜道：“陛下，臣鬥膽一言，就算您讓我與虞玥和離，也不會與你在一起的。”

“哦？卿，此話怎講？”

司徒韞半瞇著眼，手指彎曲著，一下又一下敲在岸上。

更像是在敲打著某人。

沈黯麻木地站著，眼底是一灘死水。

這幾日虞玥已然搬出了沈府，搬到了司徒韞安排的京都另一座府邸。

失去的日子，當真不好。

反正要求他做的他都做了，他沒有抱得人歸，司徒韞以為自己可以？

這樣想著，沈黯心裏爽快了幾分，有些小人得誌，“陛下，虞玥子剛烈，不可能為了一段，在那吃人的後宮一輩子枯老至死。更何況，我不過是納了個妾，都和我八年夫妻斷，您是陛下，以後鶯鶯燕燕自是不會，更不可能接。”

沈黯就立在殿中，角還有若有若無的笑。

司徒韞沒有理會，隻是用狼毫接著批奏折，把沈黯晾著，這一晾，便是足足兩個時辰，沈黯覺那雙幾乎都不是自己的了，腰酸背痛的，可是司徒韞不讓退下，他也不敢退。

司徒韞驀然停止了批奏折，提著用狼毫在宣紙上寫了四個字。

“卿可知這四個字是什麽字？”

沈黯盯著那紙，上麵赫然寫著，自作聰明。

“不要揣度聖意，卿，朕和玥兒的事還不到你費心，有時候，說多錯多，記得前朝時，有個臣子不知分寸，經常說話冒犯父王，後來便聽說那臣子被割了舌，真是可惜。”

“卿，你覺得可惜不可惜？”

司徒韞饒有趣味晃著筆桿，好像真的很有興趣一般，眼睛都是亮的。

沈黯猛然覺得舌頭有些痛，才發覺自己越了禮數，立馬低下頭，合上。

良久才道：“是臣逾矩了。”

沈黯終於得以出宮門時，已經是戌時。

雖是疲力竭，但他心底還是止不住的暢快。

他沒輸，他認定了，虞玥絕不會與司徒韞在一起。

依照那火辣的子，怎麽可能願意和後宮萬千佳麗去分一個男子？

他沈黯沒得到的，司徒韞也休想。

——

虞玥搬進了一座府邸，這府邸在京郊城外，位於依山傍水之地，倒也符合的要求。

每日澆澆花，養養魚，在山水之間，仿佛被注天地靈氣，虞玥對司徒韞安排的這地十分滿意。

小禮也跟著過來了，但還是覺得像夢一樣。

那日聽府裏都在傳小姐有了，老夫人還把關在了柴房，帶著人去捉。

誰知，那夫竟是天底下最尊貴的男子。

再想起以往的點點滴滴，小禮發現一切有跡可循。

局勢陡然改變，就連關押的婆子都到了責罰，全府對和小姐的態度可謂是大轉變。

就連那日們搬出府時，都笑臉盈盈卑躬屈膝。

“小姐，那有陛下在，以後我們是不是就過上好日子了？”小禮發自心地問道。

虞玥正打著絡子，作一頓，接著又恢複如常，注意力又回到那花絡之上。

“小禮，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在這世上，隻有自己最可靠。”

雖然司徒韞真的很好，用了兩世證明了對的真心，為如此付出，但不願一直依靠於他。

靠別人，永遠不如靠自己好。

“小姐，那你會進宮嗎？”小禮又問道。

進宮？

進宮意味著，要為司徒韞後宮三千之一，要在那深宮後院盼著帝王的寵幸，要和那些數不完的人算計來算計去。

這二十年，虞玥當真是活累了，進宮無非是從一個牢籠進另一個牢籠。

“我不會去。”虞玥淡然道。

“為何？”

男聲醇厚，修長的影從門口邁進，室裏珠簾被骨節分明的手指撥開，司徒韞走了進來。

小禮懂事地退了下去。

“世上有太多無奈，司徒韞，我心悅於你，可我也不想委屈自己。”虞玥認真道。

司徒韞走近，走到前，坐著，他站著，他溫而深地著，彎下腰來，輕輕將抱在懷中，像是摟住世間最珍貴的寶貝。

“玥兒，我知道你的顧慮，你不必擔心，在這世上，除你之外，我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我的心很小，這兩世，除了你，再也容不下別人。”

司徒韞的聲音極其好聽，尾音像是著朦朧水汽，帶著蠱人心的味道。

虞玥心止不住一跳，臉不爭氣地又紅了，卻死死攥著手，故作鎮定。

“不可能。”

從不質疑司徒韞的真心，可他是帝王，他背負了太多，他後還有百姓，還要顧忌前朝。

史上又有哪個帝王是獨善其隨心所的？

“可你是帝王，太多不由己。”虞玥扭正腦袋，與他對視。

“可我不是一般的帝王，玥兒，我是暴君，暴君當做什麽便做什麽。”

司徒韞應道，虞玥被噎住，一時不知道怎麽答，琢磨幾遍後，竟發現他說得居然沒錯。

“罷了，再說吧。”虞玥煩躁地推開，可那模樣實在可俏，有幾拒還迎的味道。

去推開的手，被他握住，放在心口。

“你放開。”

“不放。”

“放開。”

“除非你親我一口。”

司徒韞狡黠一笑，不怪他地無賴，實在是那日之後，那桂花糕的清甜味讓他魂牽夢縈，日日夜夜都會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