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寧啐了他一口,擋在清辭前,叉著腰罵起來,“你哪裏冒出來的鄉佬暴發戶,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德行,掂量掂量你的蛋有幾斤幾兩,竟敢當街調戲民!”
馬萬安一向被人捧著的,頭回上這樣牙尖厲的小娘子,因剛才又吃了點藥,正是興頭上。被平寧這樣一頓罵,非但不惱反而笑起來。這個丫頭雖然不如那個小公子,也算差強人意。他在自己的地盤上為非作歹慣了,今夜索就水陸並進,豈不是快活?
想到此,偏了偏頭。邊的豪奴會意,上去就去抓平寧,另一個人則是兇神惡煞地驅趕著旁邊看熱鬧的人。
馬萬安搖著扇子笑,“爺的蛋有多大,回頭定然讓你們看個仔細。”
平寧上是一點拳腳功夫都沒有的,隻有一點蠻力。此時被那豪奴抓住,便踢抓起來,還不忘讓清辭快跑。
清辭見平寧本不是那豪奴的對手,被人捉小一樣揪住,哪裏肯丟下他一個人?在旁撕扯那豪奴,撕扯不過,張就咬在那人手上。那人吃痛,反手一掌打在了清辭臉上。
平寧見清辭挨了打,這還了得,瘋了一樣對著那豪奴又罵又踢。“了不得了,有人強搶民啊!快去報啊!”急間才想起韓昭,扯著嗓子嚎起來,“爺啊,您在哪兒啊,快來救命啊!奴被人欺負啦!”
馬萬安哈哈大笑,“還知道爺呢,省著點兒力氣到床上去。跟著爺回去,你嚐嚐滋味。”
話還沒說完,忽見眼前人影一閃。一眨眼的功夫,那兩個豪奴都滾翻在地痛苦地哀嚎起來。馬萬安正想看清發生什麽,猛地頸子上一涼。
他斜著眼睛一瞄,差點嚇出了魂,一把寒冷冷的匕首正卡在脖子前。他一,隻覺得脖子一疼,那匕首就割出了一道口子。
“眼睛瞎瞄什麽呢?”匕首主人的聲音雖平靜,但聽起來全是煞氣。
馬萬安哎呀哎呀說“疼、疼!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平寧見韓昭到了,氣焰一下就燒了起來,上去對著那兩個豪奴就是一頓踹,“你什麽東西,敢在上京裏狗仗人勢?爺不給你點瞧瞧,你還真拿臉蛋子當猴屁現!”
韓昭聽得直皺眉,他竟然不知道這小廝罵起人來這樣口無遮攔。旁邊圍著的人指指點點看好戲,韓昭厭惡地抬腳一踢馬萬安,“有多遠滾多遠去,別讓爺再看見了。看一次打一次!”
那幾個人連滾帶爬地跑了,平寧還叉著腰罵罵咧咧。韓昭一擰他的耳朵,“這什麽地方,擱這兒不幹不淨的。平日你學點功夫,你就在那兒喊累,活該你被人打。”
平寧捂耳朵直喚,“哎呦哎呦,爺,奴才錯了,疼疼!奴才挨了打,您不心疼奴才,還擰奴才的耳朵,這什麽道理嘛……”
清辭也跑上前去勸,“韓公子,你別訓平寧啊。他為了保護我都傷了,你別生他的氣……”想把平寧的耳朵解救出來,不小心就到的韓昭的手。
手腕像被烙鐵燙了一下,韓昭心頭重重一跳,手也鬆開了。他穩了穩心神,正想再訓平寧兩句,忽然看到左邊的臉紅腫著。頭發也蓬的,再不小心點,頭發要全散下來了。
他一時間什麽也顧不得了,一把扶住的肩膀,俯去端詳的臉。秋江寒星似的雙眼,目一片冷,“你挨打了?剛才怎麽不說!”要是知道那幾個狗東西打人,他真要擰斷他們的手。
清辭了下臉,一到臉,還真的有點疼。但看他的滿臉慍怒,樣子實在有點嚇人,下意識就往輕說,“沒事的。韓公子,你別生氣啊。”
他真是氣死了。氣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們被人欺負,氣自己那份沒著沒落的心緒,氣一點都不知道心疼自己。一氣頂上來,把束在心上的那細線給掙斷了——管是誰,這個人,他護定了!
韓昭抿住,抓住的手,一言不發地拖著就走。清辭不知道他又怎麽了,急著回頭呼救,“平寧、平寧……”
平寧著耳朵,也看呆了。那樣子怎麽像要吃人啊?等反應過來,忙小跑著跟上去,見韓昭拖著清辭進了間茶莊——還好不是間客棧。
平寧再一細看,認得,這間茶莊是公主的私產,他也常來的。掌櫃認得韓昭,忙迎了上來。韓昭一直把清辭拉到了後堂,吩咐人去打水拿藥。
這麽一折騰,清辭的頭發全散下來了,但被他摁坐在椅子上,見他神不豫,忐忑得也不敢。由著他蹲在麵前拿了漉漉的帕子一下一下往臉上招呼,那水不小心灌進鼻子裏,嗆得直咳嗽,一雙眼睛裏霧氣蒙蒙的,楚楚堪憐。
韓昭看得心疼了,這才慢下來,作也輕起來。
消腫的藥膏在臉上,還有點疼。清辭想說自己,但看他的神,識相地閉上。完了藥,韓昭起攏起的頭發,“笨小妞,下回不許讓人欺負你,聽見沒有?”
“哦。”
“哦什麽哦!有這樣回話的?”韓昭一惱,手指不小心扯了的頭發,“哎呦”了一聲,頭皮,抿著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韓昭不知道自己這笨手笨腳的,哪裏來的勇氣去給梳頭的。他鬆開手,“等著。”說著出去了。不多會兒,進來一個唯唯諾諾的小丫頭,幫清辭重新綰了發髻,逃也似的跑開了。
清辭從裏間出來的時候,平寧已經同韓昭在外頭了。韓昭冷冷看了一眼,轉頭就出了鋪子。
清辭心中發怵,怕是今天惹事他不高興,便有些無措地看了看平寧,口型問:“好像生氣了?”
平寧把剛才掉在地上的扇子拿給,小聲道:“你把東西送給他,保管就不氣了。”
清辭還有些怕,被平寧推了一把。那邊韓昭忽然停了下來,清辭正撞到他後背上……
完了,怕是要更生氣了。
果然見韓昭著一張臉,清辭忙把兩把扇子捧到他麵前,討好地笑著道:“韓公子,多謝你把書借給我,又送藥又帶我出來玩,還趕走了壞人。我沒什麽見識,不過想來那書上寫的俠肝義膽,義薄雲天的,大概也就是你這樣的了。我也不知道該送些什麽,這個是我的一點心意……”
韓昭雖然聽出來在胡扯八道或許還言不由衷,但竟然也還有點用。總算還有點良心,知道送東西。他垂目瞥了眼扇子,像兜頭淋了一糖,心裏甜起來,但仍舊擺出不屑的神,嫌棄道:“你這心意是不是太潦草了?”
清辭十分抱歉,“我銀子用完了,下回等我領了月錢,再送公子一個不潦草的禮。”
韓昭“哼”了一聲,從手裏接過扇子,“怎麽買兩把?本世子可不會和你用一對兒。”
其實是因為買一把太虧。但這話肯定不能讓他知道。清辭便笑著說:“天氣這樣熱,公子你可以一手拿一個,涼快些。”
“笑話,你當我是唱戲的嗎?你見誰拿兩把扇子扇的?”
清辭“哦”了一聲,“抱歉,是我思慮不周。”心裏想著剛才收了晏璟的禮,那另一把送給晏公子吧。心裏這樣想的,裏就這樣說了。韓昭見來要扇子,一偏,“你跟他什麽關係,怎麽能隨便送人東西?不知道子不可隨意與男子私相授?”
清辭簡直被他得沒辦法了,送東西也不對,不送東西也不對。角不自然地垂了垂,看看他手裏的扇子,準備都不送了。
韓昭見那個委屈的表,好像下一刻就要哭了,心裏跟著就是一揪。算了,他跟個沒人教的孩子計較什麽?他輕咳一聲,正道:“我們不一樣。我們是雇主關係,你欠我的,所以不算數,你這是還東西。”
他甩開了扇子,看到溜溜的白扇麵,眉頭又蹙了蹙,“怎麽連個字都沒有?你給我寫幾個字。”
“寫什麽字?”
“你不是肚子裏有半個鴻淵閣嗎,怎麽還問我?”
“那扇子我拿回去,我回去好好想想,寫好了再給公子送去。”
韓昭扇了扇扇子,“等你想到了寫什麽再來找我,用我的墨來寫。尋常的墨一子怪味,本公子聞不得。”
“不會的。我會製墨,可以加香料在裏頭,不會有怪味的。”清辭忙辯解。
“加什麽香料?”
聽他問起這個,清辭便滔滔不絕起來。韓昭也沒打斷,安靜地隨在邊聽說話。
平寧在他們後不遠不近地跟著,看看天上的月,又看看地上雙的人,樂得合不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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