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天線並不總是出現，風太大時它會被放倒，而當它立起來時，就會發生許多詭異的事：林間的變得焦躁不安，林鳥被大群地驚起，人也會出現頭暈惡心等許多不明癥狀。在雷達峰附近的人還特彆容易掉頭發，據當地人說，這也是天線出現後才有的事。

雷達峰有許多神的傳說：一次下大雪，那個天線立起來，這方圓幾裡的雪立刻就變了雨！嚴寒中，雨水在樹上凍冰，每棵樹都掛起了大冰掛子，森林了水晶宮，其間不斷地響著樹枝被斷的“哢嚓”聲和冰掛子墜地的“轟轟”聲。有時，在天線立起時，晴空會出現雷電，夜間天空中能看到奇異的暈……雷達峰警戒森嚴，建設兵團的連隊駐紮後，連長第一件事就是讓所有人注意不要擅自靠近雷達峰，否則基地的崗哨可以不經警告就開槍。上星期，連隊裡兩個打獵的兵團戰士追一隻麅子，不知不覺追到了雷達峰下，立刻招來了來自半山腰上崗亭的急促擊，幸虧林子，兩人沒傷著跑了回來，其中一個嚇得尿了一子。第二天連裡開會，每人挨了一個警告分。可能正是因為這事，基地才決定在周圍的森林中開伐一圈警戒帶，而兵團的人力可以隨他們調用，也可見其行政級彆很高。

白沐霖接過書，小心地放到枕頭下麵，同時從那裡拿出了幾頁寫得麻麻的稿紙，遞給文潔，“這是那封信的草稿，你看看行嗎？”

“信？”

“我跟你說過的，要給中央寫信。”

紙上的字跡很潦草，葉文潔很吃力地看完了。這封信立論嚴謹，容富：從太行山因植被破壞，由曆史上的富庶之山變今天貧瘠的禿嶺，到現代黃河泥沙含量的急劇增加，得出了蒙古建設兵團的大墾荒將帶來嚴重後果的結論。文潔這才注意到，他的文筆真的與《寂靜的春天》很相似，平實確而蘊涵詩意，令理科出的到很舒適。

“寫得很好。”由衷地讚歎道。

白沐霖點點頭，“那我寄出去了。”說著拿出了一本新稿紙要謄抄，但手抖得厲害，一個字都寫不出來。第一次使油鋸的人都是這樣，手抖得可能連飯碗都端不住，更彆說寫字了。

“我替你抄吧。”葉文潔說，接過白沐霖遞來的筆抄了起來。

“你字寫得真好。”白沐霖看著稿紙上抄出的第一行字說，他給文潔倒了一杯水，手仍然抖得厲害，水灑出來不，文潔忙把信紙移開些。

“你是學理的？”白沐霖問。

“天理，現在沒什麼用了。”文潔回答，沒有抬頭。

“那就是研究恒星吧，怎麼會沒用呢？現在大學都已複課，但研究生不再招了，你這樣的高級人才窩到這種地方，唉……”

文潔沒有回答，隻是埋頭抄寫，不想告訴白沐霖，自己能進建設兵團已經很幸運了。對於現實，什麼都不想說，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屋裡安靜下來，隻有鋼筆尖在紙上劃的沙沙聲。文潔能聞到邊記者上鬆木鋸末的味道，自父親慘死後，第一次有一種溫暖的覺，第一次全心鬆弛下來，暫時放鬆了對周圍世界的戒心。

一個多小時後，信抄完了，又按白沐霖說的地址和收信人寫好了信封，文潔起告辭，走到門口時，回頭說：“把你的外拿來，我幫你洗洗吧。”說完後，對自己的這一舉很吃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