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無風搖晃,猛然一偏,險些滅去。
曖昧氣氛隨謝蘅蕪的那一句“你不是他”然無存。
“蕭言舟”一手已暗暗蓄勢,面上淡然問道“你在懷疑孤?”
這語氣與蕭言舟全然相同,謝蘅蕪卻直起,干脆利落地遠離了他,還后退了好幾步。
“陛下不會躲開我,卻也不會讓我喂他。”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蕭言舟喜歡上的氣味,每次見都讓靠近,萬不會像今日這般,一進來還與自己拉開好幾步的距離。
且他一貫謹慎,若是真正的蕭言舟在此,大概會先讓嘗一口試毒。
眸中風褪去,只余下淡淡的譏嘲“你很像他,但到底不是他。不過嗎……騙騙不那麼親近的人倒是夠了,比如壽安宮那位,再比如那些大臣。”
“趙公公是陛下邊的老人,他不可能瞧不出來你有問題。他非但裝作不知,前幾日加之今日都還替你掩飾,讓我不見你,所以……”
謝蘅蕪看著那張與蕭言舟一模一樣的臉越發沉,便想自己大多都說中了“……所以,趙公公也知道。”
“陛下有不得已的事必須離宮,讓你們留下替他掩護,是不是?”
“他去哪了?”
眼瞧著這不為人知的事被說了個七七八八,“蕭言舟”自然不會放任再猜下去。
謝蘅蕪站在那兒,只覺耳畔略過一縷風,吹起鬢邊碎發。
刺眼寒芒閃爍,不由瞇了瞇眼。
再回神,頸前已被抵上冰涼鋒利的刀刃。
“蕭言舟”的面容近在目前,快得讓人看不清作。
他低聲“你有些多話了。”
鋒利刀刃只需再抵進幾寸,就能取走的命。
如此危急況在前,謝蘅蕪倒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還悠閑地將被吹的碎發捋順。
“哎呀,我就是胡說幾句,還真說中了嗎。”
幽幽說道,邊還帶著挑釁的笑。
都這種時候的,還有閑心玩笑,“蕭言舟”覺自己的額角跳了跳。
“你的命現在在我手里。”
既然被破,“蕭言舟”索也不再偽裝,用起了本音說話,亦不在乎稱呼。
與蕭言舟低沉的聲音不同,“蕭言舟”的聲音清冽如泉,此時夾帶著淡淡殺意,似是風雪中有年的劍芒破空。
他說著,將刀刃威脅似的推進了幾分,頸上的迫更甚,痛意也縷縷傳來。
謝蘅蕪輕嘶一聲“你還真是與陛下一般,分毫不懂憐香惜玉。”
“不過嗎……你不能殺我,是不是?”
頂著“蕭言舟”黑沉的目,覺得心甚好“要是你敢殺我,何必聽我廢話這麼久。”
盡管這個“蕭言舟”在眼里百出,但這張臉卻是一模一樣。
能看蕭言舟的臉出這種吃癟的表,謝蘅蕪當真愉悅極了。
“蕭言舟”覺自己的額角連著眼角一起猛了。
br> “你還沒有回答我呢。”謝蘅蕪仿佛一點都不在意脖子上橫著的利刃,不管不顧地往前傾,“蕭言舟”下意識收力。
便見謝蘅蕪面上笑意更深,狡黠得像得逞的狐貍。
被詐到了。
“蕭言舟”心不妙,他的確不能殺。
“你果然殺不了我。”謝蘅蕪的手了脖頸,只與刀刃有幾寸距離,頗為憾道,“若是換了陛下,他肯定不會躲開。”
“所以……陛下到底去哪了?”
謝蘅蕪說著話,子愈發向前,脖子已在刀上出了一條細細的痕。“蕭言舟”被迫又將手中刀退開些許,面十分不虞。
明明被刀架脖子的是,為何覺反而脅迫的是他?
“蕭言舟”總算明白,為何趙全在他來前千叮嚀萬囑咐要小心應對。
能得他那位主子歡心的,果然也不是什麼平常人。
“我不能告訴你。”他語氣冷,一板一眼道,“不僅不能告訴你,今夜之事,你最好也能忘記。”
“我的確不能殺你,但如果你敢泄半字,哪怕陛下不許,我也會手。”
“蕭言舟”的目凌厲起來,長眉目,顯深邃,眼神仿若刀子一般。
這種滿含殺意的眼神亦與蕭言舟不同。
蕭言舟的眼神里始終帶著漠然輕視,病態般的平靜,帶來的殺意越明顯便越是冷,仿佛被毒蛇一圈一圈纏繞。
他看輕一切人的命,包括他自己的。
至于眼前人嗎……雖然也冷,卻是與蕭言舟截然不同。
他一定有自己看重之。
謝蘅蕪在昌平侯府長到十七歲,察言觀數年,若這都分不清楚,也枉費了過去付出的那些辛苦。
許是因為想到了昌平侯,謝蘅蕪面上的笑意終于淡下了一些,語氣疏離不“這你大可放心,泄此事于我沒有好。”
“蕭言舟”看出來謝蘅蕪是個聰明人,卻還是不放心“空口無憑,你拿什麼許諾?”
謝蘅蕪抬眉“不如你找個啞藥把我毒了,等陛下回來再給我解藥?”
“蕭言舟”的臉又黑了黑,謝蘅蕪分神想這易容之做得還真是巧,不僅看上去與真人無異,上去也毫無破綻。
“這是怎麼了!”
一聲夾帶著驚恐與慌的聲音傳來,殿中二人紛紛側目來,都忘了中間還橫著把刀。
于是謝蘅蕪脖子上的痕又延長了一道。
趙全親眼瞧著,差點背過氣去。
他被梨落找來時,聽到殿里安靜無比,便預到了不妙。
想到“蕭言舟”有可能為了敷衍直接打暈謝蘅蕪,為了不讓
梨落瞧見,趙全有意將支走了。
他以為這是最壞的場面,沒想到還有更糟糕的。
看到“蕭言舟”橫刀在謝蘅蕪之前,趙全恨不能是在做夢。
一句驚呼下意識口而出,看到謝蘅蕪脖上又添痕,趙全險些翻了個白眼昏迷過去。
盡管已經猜到了什麼,但謹慎起見,趙全還是磕磕說道“陛……陛下,您這是做什麼?謝人犯了什麼錯,都無需您自己手啊?”
“蕭言舟”冷眼冷聲“已經知道了。”
謝蘅蕪向趙全一笑。
趙全一梗,臉憋得相當難看。
……
在趙全幾番勸說后,謝蘅蕪與“蕭言舟”總算分開,各自選了坐榻,相隔甚遠。
謝蘅蕪重新披上了外袍,捧著先前沒喝完的湯喝著,看起來甚是怡然自得。
“蕭言舟”則面不佳,與趙全大眼瞪小眼。
至于所謂毒啞的事,趙全當然不會答應。他不敢想如果真的這麼做,等蕭言舟回來自己還能剩幾層皮。
謝蘅蕪慢吞吞喝完了湯,趙全那邊依然一片安靜。
“趙公公,你們商量得如何了?”
謝蘅蕪聲來,笑容和善。
趙全苦哈哈“人,不是奴不愿意,只是此事當真不能告訴人。”
趙全都這樣說了,謝蘅蕪從善如流換了話頭“那麼……趙公公可否知道,陛下何時能回來呢?”
“這……”趙全猶豫了一會兒,想說出陛下何時回來應當無妨,便道,“此事奴也說不準,但除夕前,陛下一定能回來了。”
除夕……
謝蘅蕪在心底盤算,距離除夕,還有十日不到的時間。
“唔,”看向“蕭言舟”,“那麼這位……該如何稱呼?”
“蕭言舟”睨一眼“你無需知道。”
謝蘅蕪笑瞇瞇“你也是羽林衛的人嗎?”
“蕭言舟”冷聲“是與不是,與你有何關系?”
謝蘅蕪憾一嘆,沒能詐出來,真是變聰明了。
趙全聽他們一來一回,不由抹了把額頭。
“那個……人,他的份不宜說,人還是不知道為好。”趙全再次出面充當和事佬,“在……回來之前,他都是陛下。”
謝蘅蕪收回視線,向趙全一笑,善解人意道“那是自然,只要我還活著,陛下便是陛下,趙公公放心。”
“蕭言舟”聞言,臉更臭了,低嗤一聲“哼,禍水。”
謝蘅蕪揚眉,眼尾吊起,笑道“我若是禍水,那陛下又算什麼?看不出來你竟是這樣想陛下的,真是他識人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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