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方向,”衛隊長指指黑暗的水天相連,“夜裡看不見,天一亮就能看見。”
他們在沙灘上營。寬姨把傘給衛隊長打,從馬車上拿下一個小木盆。
“公主呀,今天是不能洗澡了,可你至該洗洗臉的。”
衛隊長把傘還給寬姨,說他去找水,就拿著盆消失在夜中。
“他是個好小夥子。”寬姨打著哈欠說。
衛隊長很快回來,不知從什麼地方打來了一盆清水。寬姨為公主洗臉,拿一塊香皂在水中隻蘸了一下,一聲輕微的吱啦聲後,盆麵立刻堆滿了雪白的泡沫,鼓出圓圓的一團,還不斷地從盆沿溢出來。
衛隊長盯著泡沫看了一會兒,對寬姨說:“讓我看看那塊香皂。”
寬姨從包裹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塊雪白的香皂,遞給衛隊長,“拿好了,它比羽還輕,一點兒分量都沒有,一鬆手就飄走了。”
衛隊長接過香皂,真的覺不到一點兒分量,像拿著一團白的影子。“這還真是赫爾辛默斯肯香皂,現在還有這東西?”
“我隻有兩塊了,整個王宮,我想整個王國,也隻剩這最後兩塊了,是我早些年特意給公主留的。唉,赫爾辛默斯肯的東西都是好東西,可惜現在越來越了。”寬姨說著,把香皂拿回來小心地放回包裹中。
看著那團白泡沫,公主在出行後第一次回憶起王宮中的生活。每天晚上,在那華麗的浴宮中,大浴池上就浮著一大團這樣的泡沫,燈從不同方向照來,大團泡沫忽而雪白,像從白天的天空中抓來的一朵雲;忽而變幻出霓彩,像寶石堆的。泡到那團泡沫中,公主會到變得麵條般,到自己在融化,了泡沫的一部分,那舒服的覺讓再也不想彈,隻能由仆把抱出去乾,再抱去床上睡覺。那種妙的覺可以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早晨。
現在,公主用赫爾辛默斯肯香皂洗過的臉很輕鬆很,上卻僵而疲勞。隨便吃了些東西後,便在沙灘上躺下,開始時鋪了一張毯子,後來發現直接躺到沙上更舒服。的沙層帶著白天的溫度,覺像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捧在手心,濤聲像催眠曲,很快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珠公主被一陣鈴聲從無夢的酣睡中驚醒,那聲音是從上方旋轉的黑傘中發出的。寬姨睡在旁邊,打傘的是衛隊長,火把已經熄滅,夜像天鵝絨般籠罩著一切,衛隊長是星空背景前的一個剪影,隻有他的盔甲映出星,還可以看到海風吹起他的頭發。傘在他的手中穩穩地旋轉著,像一個小小的穹頂遮住了一半夜空。看不見他的眼睛,但能覺到他的目,他與無數眨眼的星星一起看著自己。
“對不起公主,我剛才轉得太快了。”衛隊長低聲說。
“現在什麼時間了?”
“後半夜了。”
“我們離海好像遠了。”
“公主,這是退,海水後退了,明天早上還會漲起來。”
“你們流為我打傘嗎?”
“是的,公主,寬姨打了一白天,我夜裡多打一會兒。”
“你也駕了一天車,讓我自己打一會兒傘,你也睡吧。”
說出這些話後,珠公主自己也有些吃驚,在的記憶裡,這是自己第一次為彆人著想。
“那不行,公主,你的手那麼細,會磨起泡的,還是讓我為你打傘吧。”
“你什麼名字?”
同行已經一天,現在才問他的名字。放在以前會覺得很正常,甚至永遠不問都很正常,但現在為此有些疚。
“我長帆。”
“帆?”公主轉頭看看,他們現在是在沙灘上的一艘大船旁邊,這裡可以避海風。與其他那些擱淺在海灘上的船不同,這艘船的桅桿還在,像一把指向星空的長劍。“帆是不是掛在這長桿上的大布?”
“是的,公主,那桅桿,帆掛在上麵,風吹帆推船。”
“帆在海麵上雪白雪白的,很好看。”
“那是在畫中吧,真正的帆沒有那麼白的。”
“你好像是赫爾辛默斯肯人?”
“是的,我父親是赫爾辛默斯肯的建築師,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帶著全家來到了這裡。”
“你想回家嗎,我是說赫爾辛默斯肯?”
“不太想,我小時候就離開那裡,記得不太清了,再說想也沒用,現在永遠也不可能離開無故事王國了。”
遠,海浪嘩嘩地喧響,仿佛在一遍遍地重複著長帆的話:永遠不可能離開,永遠不可能離開……
“給我講講外麵世界的故事吧,我什麼都不知道。”公主說。
“你不需要知道,你是無故事王國的公主,王國對你來說當然是無故事的。其實,公主,外麵的人們也不給孩子們講故事,但我的父母不一樣,他們是赫爾辛默斯肯人,他們還是給我講了一些故事的。”
“其實父王說過,無故事王國從前也是有故事的。”
“是的……公主,你知道王國的周圍都是海吧,王宮在王國的中心,朝任何一個方向走,最後都會走到海邊,無故事王國就是一個大島。”
“這我知道。”
“以前,王國周圍的海不饕餮海,那時海中沒有饕餮魚,船可以自由地在海上航行,無故事王國和赫爾辛默斯肯之間每天都有無數的船隻來往。那時無故事王國其實是故事王國,那時的生活與現在很不一樣。”
“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