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真的長了翅膀?”冰沙冷冷地問。
“如果是那樣我也能畫下他,我能把他翅膀的每一羽都畫得栩栩如生,但,我的王,深水王子沒有長翅膀,比那更可怕:他不符合視原理。”
“什麼是視?”
“世界上所有的景,在我們的視野中都是近大遠小,這就是視原理。我是西洋畫派的畫師,西洋畫派遵循視原理,所以我不可能畫出他。”
“有不遵循視原理的畫派嗎?”
“有,東方畫派,我的王,你看,那就是。”針眼指指大廳牆上掛著的一幅卷軸水墨畫,畫麵上是淡雅飄逸的山水,大片的留白似霧似水,與旁邊那些濃墨重彩的油畫風格迥異,“你可以看出,那幅畫是不講究視的。可是我沒學過東方畫派,空靈畫師不肯教我,也許他想到了這一天。”
“你去吧。”王子麵無表地說。
“是,我的王,深水王子就要到王宮了,他會殺了我,也會殺了你。但我不會等著讓他殺死,我將自我了斷,我要畫出一幅登峰造極的傑作,用我的生命。”針眼畫師說完就走了,他離去時的腳步再次變得悄無聲息。
冰沙招來了侍衛,說:“拿我的劍來。”
外麵傳來集的馬蹄聲,開始約約,但很快近,如暴雨般急驟,最後在宮殿外麵戛然而止。
冰沙站起,提劍走出宮殿。他看到深水王子正走上宮殿前長長的寬石階,珠公主跟在他後麵,寬姨為打著黑傘。在石階下麵的廣場上,是黑的衛軍陣列,軍隊隻是沉默地等待,沒有明確表示支持哪一方。冰沙第一眼看到深水王子時,他有普通人的一倍高,但隨著他在臺階上越走越近,高也在冰沙的眼中漸漸降低。
有那麼一瞬間,冰沙的思緒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年。那時,他已經知道了饕餮魚群正在遊向墓島海域,但還是騙深水去墓島釣魚。當時父王在焦慮中病倒了,他告訴深水,墓島有一種魚,做的魚肝油能治好父王的病。一向穩重的深水竟然相信了他,結果如他所願一去不返,王國裡沒人知道真相,這一直是他最得意的一件事。
冰沙很快打斷思緒回到現實,深水已經走上宮殿前寬闊的平臺,他的高已與正常人差不多了。
冰沙看著深水說:“我的哥哥,歡迎你和妹妹回來,但你們要明白,這是我的王國,我是國王,你們必須立刻宣布臣服於我。”
深水一手按在腰間生鏽佩劍的劍柄上,一手指著冰沙說:“你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
冰沙冷冷一笑,“針眼不能畫出你的畫像,我的利劍卻可以刺穿你的心臟!”說著他拔劍出鞘。
冰沙與深水的劍不相上下,但由於後者不符合視原理,冰沙很難準確判斷自己與對手的距離,於明顯劣勢。決鬥很快結束,冰沙被深水一劍刺穿膛,從高高的臺階上滾下去,在石階上拖出一條長長的跡。
衛軍歡呼起來,他們宣布忠於深水王子和珠公主。
與此同時,衛隊長在王宮中搜尋針眼畫師。有人告訴他,畫師去了自己的畫室。畫室位於王宮僻靜的一角,平時戒備森嚴,但由於王宮中突發的變故,守衛大部分離去,隻留下了一個哨兵。此人原是長帆的部下,說針眼在半個時辰前就進了畫室,一直待在裡麵沒有出來。衛隊長於是破門而。
畫室沒有窗戶,兩個銀燭臺上的蠟燭大部分已經燃儘,使這裡像地堡一樣冷。衛隊長沒有看到針眼畫師,這裡空無一人,但他看到了畫架上的一幅畫,是剛剛完的,料還未乾,這是針眼的自畫像。確實是一幅妙絕倫的傑作,畫麵像一扇通向另一個世界的窗口,針眼就在窗的另一邊著這個世界。儘管雪浪紙翹起的一角證明這隻是一幅沒有生命的畫,衛隊長還是儘力避開畫中人那犀利的目。
長帆環顧四周,看到了牆上掛著一排畫像,有國王、王後和忠於他們的大臣,他一眼就從中認出了珠公主的畫像。畫中的公主讓他到這暗的畫室如天國一般明亮起來,畫中人的眼睛攝住了他的魂,使他久久陶醉其中。但長帆最後還是清醒了,他取下畫,拆掉畫框,把畫幅卷起來,毫不猶豫地在蠟燭上點燃了。
畫剛剛燒完,門開了,現實中的珠公主走了進來,仍然穿著那樸素的平民服,自己打著黑傘。
“寬姨呢?”長帆問。
“我沒讓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你的畫像已經燒了。”長帆指指地上仍然冒著紅的灰燼說,“不用打傘了。”
公主讓手中的傘轉速慢下來,很快出現了夜鶯的鳴聲,隨著傘麵的下垂,鳥鳴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急促,最後由夜鶯的聲變寒的嘶鳴,那是死神降臨前的最後警告。當傘最後合上時,隨著傘沿那幾顆石球吧嗒的撞,傘安靜下來。
公主安然無恙。
衛隊長看著公主,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又低頭看看灰燼,“可惜了,是幅好畫,真該讓你看看,但我不敢再拖下去了……畫得真。”
“比我還嗎?”
“那就是你。”長帆深地說。
公主拿出了那一塊半赫爾辛默斯肯香皂,一鬆手,沒有重量的雪白香皂就像羽似的飄浮在空氣中。
“我要離開王國,去大海上航行,你願意跟我去嗎?”公主問。
“什麼?深水王子不是已經宣布,你明天要加冕為王嗎?他還說他會全力輔佐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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