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速不快,可以從容地觀賞外麵的城市風景,現在,這一切在程心眼中都有了全新的含義。看到大片的樓群從車窗外掠過,其間有小片的綠地和水塘。還看到兩所學校,校園裡有藍的場。看到公路之外的地上覆蓋著褐的土壤,看上去與地球的土地沒有太大區彆,路邊種著一種很像梧桐的闊葉樹,還不時出現廣告牌,上麵的商品程心大多認不出是什麼,但廣告的風格卻不陌生。
與公元世紀城市的唯一區彆是,這個世界幾乎全部是用金屬建的,建築都是金屬構造,看看車,除金屬外也很見到其他的材料,沒有合板,也沒有塑料。
程心更多注意的還是車裡的人。在另一側的座位上坐著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夾著黑的公文包在打瞌睡,另一個穿著一帶有黑油汙的黃工作服,腳旁放著一個工袋,一件程心不認識的從袋中出一半,像是古代的衝擊鑽,不過是半明的,這個男人的臉上出力勞者的疲憊和漠然。前排坐著一對,男孩伏在孩的耳邊不停地說著什麼,孩不時地傻笑一陣,並用一個小片兒從紙杯中刮出紅的東西吃,顯然是冰激淩,程心甚至聞到了油的甜香味,與記憶中三個世紀前的味道沒有什麼不同。旁邊站著兩個沒有座位的中年婦,是那種程心曾經十分悉的人,被生活磨去了風韻,變得市井且不修邊幅。這樣的人在威懾紀元和廣播紀元是不存在的,那個時代的人皮永遠細膩白,在各個年齡段都有著相應的致和麗。程心聽到了這兩個人的對話。
……
“你沒弄對,早市菜價和晚市差不多的,不要嫌麻煩,到西頭批發市場去。”
“那裡量不夠也不按批發價賣。”
“你得等到晚一些,七點以後吧,那些菜販子走了,多都能按批發價。”
……
車其他人的對話也斷斷續續地傳來:
“市政部門與大氣係統不同的,比較複雜,你才需要多長心眼,開始和誰都彆太近,也彆太遠。”
“收供暖費就不合理,應該已經包含在電費裡了。”
“早點把那個傻瓜換下來也不會輸那麼慘。”
“知足吧,我還是城建時期的老人呢,我一年才掙多?”
“那魚都不新鮮了,怎麼能清蒸呢?”
“前天位置維持,四號公園的水又溢出來了,淹了一大片。”
“人家看不上他就算了,何必呢?你說他累不累呀……”
“不是正品,高仿的都不是,那個價錢……”
……
程心的心中漾起一種溫暖的覺,自從威懾紀元第一次蘇醒後就在尋找這種覺,曾以為永遠也找不到了。幾乎是貪婪地傾聽著這些話音,對曹彬介紹太空城的話倒是沒有太注意。
亞洲一號是掩工程最早建設的太空城之一,呈規則的圓筒形,旋轉產生的離心力模擬重力,長四十五千米,直徑八千米,部麵積三百五十九平方千米,大約相當於過去地球上北京市市區麵積的一半。這裡最多時曾生活過兩千多萬人,現在由於新城不斷建,人口已經降至九百萬,不再那麼擁了……
這時,程心發現前方的天空中又出現了一個太,他們位於兩個太之間。曹彬告訴,太空城中共有三個人造太,都懸浮在太空城失重的中軸線上,相互間隔十千米左右,都是由核聚變產生能量,按二十四小時一晝夜調節明暗。
程心突然到一陣震,這時車正好停站,震似乎來自大地深。到背部有微微的推力,但車這時並沒有開。車窗外,可以看到樹和建築的影子突然移了一個角度,這是天空中的人造太在突然移位,但很快,太在空中又慢慢移回了原位。程心看到周圍的人對此都毫不在意。
“這是太空城的位置維持。”曹彬說。
公車行駛了約三十分鐘後到達終點。程心下車後,讓陶醉其中的平凡景致結束了,眼前赫然出現一麵頂天立地的高牆。它的高大廣闊讓倒吸一口冷氣,仿佛到了世界的儘頭。事實上這確實是這個世界的儘頭,這是太空城的最“北”端,是一個直徑八千米的大圓盤,在地麵看不出圓形來,隻能看到大地從兩側升起。圓盤頂端的高度與珠峰差不多,連接著太空城的另一麵。有許多輻條從環繞圓盤的地麵會聚到四千米高的圓心,每輻條都是一條電梯軌道,圓心就是太空城的出口。
程心在進電梯前,不舍地回頭看了一眼似乎已經悉的城市。在這個位置上三個太都能看到,它們排一排向太空城的另一端。這時正值黃昏時間,太正在暗下去,由耀眼的黃白變了和的橘紅,給城市鍍上一層溫馨的金。程心看到,在不遠的草地上有幾個,穿著白的校服,坐在草坪上快樂地說笑著,們被風吹起的長發浸了天頂上夕的金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