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祉年扶著的手臂站好,蹲下拍了一下貝貝,輕聲責備了一句調皮,然后才俯去解繞了好幾圈的繩子。
白帆布鞋看得出來有些舊,鞋幫已經有點開裂。
在他蹲下的那一刻姜歲初就后悔了,腳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下。
手腕附上一抹溫熱。
陸祉年以為是沒站穩,拉過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說:“你扶著我的肩膀。”
隨著他放手,那抹溫熱轉瞬即逝。姜歲初手搭著他寬闊的肩膀,手指微微了。
孩腳踝細白,繩子糙,這麼一會兒就能看見一圈紅印了。陸祉年眉頭輕蹙,很快解開纏繞了好幾圈的繩子。
解開了繩子,陸祉年站起。
“謝...謝謝..”姜歲初收回手,輕聲道謝。
陸祉年挑眉看了眼,勾起一抹淺笑,臉頰邊酒窩顯現。
“是我該說不好意思的。”
畢竟是他的狗差點絆倒他。陸祉年將繩子在手上挽了幾圈,讓貝貝剛好只能待在他邊上。
陸祉年看了眼已經小了些的雨,扭頭看:“沒帶傘?”
姜歲初點點頭,“嗯,我再等會兒,雨應該快....停...了.”
“拿著。”
看著遞到面前的黑雨傘,姜歲初愣了一下。
“謝謝,不用了。我再等一會兒就好了。”姜歲初擺手拒絕。
陸祉年眉微挑,“剛不是說沒人接嗎?”
他聽到了,剛和貝貝說的話。
,也沒人接。
見一直沒接,陸祉年眉頭輕微一皺,有些不耐煩似地拉過的手,直接把傘塞進的手里。
聲音淡淡,還夾雜了一點剛睡醒的慵懶:“孩子還是不要淋雨的好。”
說完還沒等姜歲初反應過來,他已經牽著金走進了雨里,但是沒走幾步就看見他折返回來。
姜歲初撐著傘,不解的看著站在面前幾步之遙的人。
雨雖然小了,但依舊在下,他站在雨里,頭發上是集的雨珠,在超市巨幅LED廣告燈下,晶瑩閃爍。
姜歲初走下一步臺階,將傘撐過他頭頂,仰頭看他。
“怎麼了?”
陸祉年看著眼前的孩,雙手撐著雨傘,仰著一張瓷白的小臉,一雙圓圓的杏眼在燈下又黑又亮。
> 怯生生的。
"我們..."陸祉年看著,稍頓了一下,“...是不是認識?”
姜歲初怔愣住。
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問,是認出了?該怎麼回答?是說認識還是假裝不認識?說認識之后呢,他會是什麼反應?會驚喜還是驚訝?
短短幾秒鐘姜歲初心里已是百轉千回,低了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這是最好的一雙鞋了。
有什麼東西在心里落定,收拾好眼底的緒,抬頭看向他,
揚起一個很自然地微笑,說:“陸同學果然貴人多忘事,新生大會那天在樓梯間你幫了我。”
他當然記得那天的事,看到的時候他就認出來了。說來也奇怪,那天不過匆匆幾眼,并沒有留下什麼太深刻的印象,但是今天一看到就自然的記了起來。
他看著點了下頭,表示自己還記得。
“我是說以前。”他又走近了一步,眼眸鎖的眼睛,“以前我們是不是認識?”
隨著他的走近,姜歲初腔里一力襲來,又酸又漲。
抓著傘柄的手指泛白,斂了笑搖頭躲開他的視線,“應該不認識,我以前從來沒有來過云市。”
陸祉年眉間微皺。
說的話太過滿,仿佛是在刻意強調。
陸祉年看著沉默了一會,最后點點頭,拉起衛帽子戴到頭上,牽著金跑進雨里了。
年頎長的背影漸漸融進雨幕里。
雨傘的傘柄上似乎還有他殘留的溫,姜歲初撐著那把雨傘,著手心里點點溫度。雨水沖刷干凈的青石板上倒映著城市的霓虹,年腳步踩在雨里,泛泛濺起一點水花。
隨著他越走越遠,姜歲初的力氣好似也隨著在一點一點被走。直到他在視線中消失。無力瞬間襲來,一低頭眼淚瞬間砸進了雨里。
不是沒想過如果有一天他認出了,會有什麼反應...該說些什麼..
當這一刻真正來臨時,才發現,原來自己心里早已選好了后退的路。
原來比起被他當做陌生人,被認出來更讓難。因為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
回去的路上雨又下大了,但沒有坐公車,而是撐著他給的雨傘頂著大雨往前走。
腦海中清晰的重復著這段時間的重逢,明明是自己一直以來的,但當他真的站到自己面前時,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逃避。
逃避什麼呢?姜歲初在心里問自己。
想到剛被接回鄉下那年,鄰居送來一堆不穿的舊服給。然后一臉樂善好施的說,“都是些破爛服,想著家里堆不下就拿過來給歲初穿。”
面對鄰居問,“爛服歲初要不要?”時不知如和拒絕,只能低著頭扣著手指。
嬸嬸見狀,上前扯了一把,“還不快謝謝你周嬸,你現在還有挑的份,真當自己還是城里的千金大小姐?”
那時不過才六七歲,恥燒的臉紅。
從那時起,只要看見鄰居家的姐姐都躲到一邊,哪怕路上遇到也低著頭不敢看。清楚的知道,自己心底的那份自卑。不敢看鄰居姐姐看見自己上穿著的舊服時的表,總覺得那些目像是地獄的火灼燒在上。
對,是自卑。
逃避陸祉年,只不過是為了逃避自卑。寧愿被陸祉年當作一個陌生人,也不想看見他一臉同的看著自己。
好不容易在這個混沌不堪的世界里樹立起一往無前的勇氣,只要….只要躲著那些讓自卑的事或….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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