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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靡靡》 第39章 我想守一人,朝朝與暮暮

金鼎山。

顧家老宅。

顧景琛一早就被顧老太太到了邊,由他親自開車,帶老太太一人,去距離平津僅一百公裏的欒縣。

那是顧老太太的故鄉。

自顧景琛年滿十八歲,拿到車本的第一刻起,祖孫兩人年年皆是如此。

到達灤縣的時候,時間一如往年,早上7點30分。

照例,顧景琛陪著老太太去紡織巷105號的一家早餐鋪子用餐。

巷子路窄,不便停車,每一年他都是將車子停到距離巷子有兩個路口的小商鋪門前,再跟著老太太走過去。

今年卻意外的,小巷口改造出來了一塊不大的停車場。

於是,停好車,顧景琛牽著顧老太太的手步小巷

老板是一位頭發花白,年逾古稀的老大爺。卻神抖擻、雙目有神。

打遠兒瞧見他們祖孫倆過來,就瞇著笑臉進了後廚。

吃飯的室不大,煙火氣卻是濃鬱的很。

一共八九桌的位置,除卻靠著暖氣的一桌,其餘都坐滿了。

就算再有客人進來,也是獨那一桌放了一塊“客留”的手寫木牌子。

有頭次來不明就裏的人問過,“你一個賣早餐的店,整那麽多事兒呢,還搞上了占座那一套。”

得來的回答,是老大爺頭也不抬的“管的著嗎?”

顧景琛陪著顧老太太剛進門的一刻,靠著暖氣的桌子上已經擺好了兩個吊爐燒餅和兩碗羊雜湯,還有一碟小鹹菜。

羊湯和餅都冒著熱氣,剛出鍋的。是灤縣的特

顧老太太落座後,朝著廚房的方向看了眼,一如往昔喊了句,“大哥,過來一起吃點?”

須臾,廚房裏傳來一嗓子夾雜著笑音的回拒,“不了。你們吃。”

顧景琛走到廚房門口,瞧著老人正翻弄著爐子裏的燒餅,禮貌的問候,“舅爺爺。”

老人連連點頭,招呼他趕去吃去。

顧老太太本就沒指廚房裏麵的大哥能出來同坐在一桌上,便自顧拿起勺子喝起了熱騰騰的羊湯。

見顧景琛回來落座,拿起吊爐燒餅,掰了一塊兒遞給他。

一頓飯下來,老大爺再也沒從後廚出來過,忙裏忙外的都換了幫廚的小工。

直到吃過飯後,顧景琛起又到了後廚打招呼告辭,隨後扶著顧老太太離開了早餐鋪子。

到此,躲在後廚的老大爺才現了,站在門口遙遙著他們祖孫兩個的影徹底消失在巷子盡頭。

眼裏能看清的是惦念和愧疚,看不清的是道不明的往昔。

知道的老街坊們不免跟著歎,多說上一,“這麽多年了,你們兄妹之間有什麽過不去的。”

老大爺脖子一昂,還是那副倔勁兒,“你懂什麽。”回到後廚,接著幹活。

一如之前每一年,他們兩人吃過早飯後,去了普寧寺。

寺院不大,香火尋常。

院子裏鬆柏常青,紅牆金瓦,寧靜致遠。

他攙扶著顧老太太拾階而上,向著院裏最大的殿:大雄寶殿。

“一會兒上去後,你自己找個地方休息會,我去找大師給你和喬凝算個結婚的日子。”

,”顧景琛剛想說他不需要,可又反應過來,他說的“不需要”是不會結婚?還是不用算日子?

這兩種,好像現在都是說不了的定局了。

見他沒往下繼續說,顧老太太有些疑的問他,“怎麽了?”

顧景琛低聲回了個,“沒事。”

角微不可察浮起了一抹自嘲。

顧老太太在大雄寶殿捐了功德後,隨著大師去論禪。

顧景琛在等候的時候,去了寺裏的祈願樹,卻趕上那裏正在重新翻修,清冷無人。

樹上掛麵了飛揚的紅綢,上麵皆是眾生心中願。

其中,也有他和的願。隻不過,時隔多年,早就不見所蹤。

他心中沒有信仰,不信神佛,不信命。

七年前,他與來到這裏。因為不想放過寒假與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於是地也跟來了這裏。

趁著去聽禪的空檔,拉著他來這裏祈願。他本不信這些,也傲著麵子,不願跟他們那些個一般,把自己的人生和,寄托於虛無的佛祖庇佑。

他隻信自己。

猶記得當時明確的跟他生氣了,他拗不過,隻好無奈的跟一起祈願。隻不過,所求的是什麽,始終不肯給他知道。

而他係在上麵的紅綢,隻寫了“寧淺”二字。

隻求一人。

顧景琛站在樹下定定的看著,有工作人員整理著一旁鐵鏈上陳年的許願鎖。

他記得,寧淺當初也掛了兩把。

掛的時候,他笑無聊,卻是一臉虔誠。

工作人員將舊的鐵鏈柱重新翻新,在挪舊鏈的時候,有年久風化的鎖落而下,掉塵土中。

下意識的,顧景琛垂眸過去,被他們拾起來的,其中有一把滿是鏽跡斑斑的星星廓。

竟是當初寧淺掛上的鎖。是著自己親自打磨的星星圖案。

顧景琛幾個大步上前,在工作人員的驚訝中拿過對方手中的鎖。他不可置信的仔仔細細端,也沒想到竟在上千把鎖中,還能重新見到當年掛上的那把。

隻是,鎖死在一起的兩把鎖,獨那一把落了下來。

再想找到另一把,卻是不可能了。

慢慢去斑駁暗紅的鐵鏽,約可見上麵的一行小字:我想守一人,朝朝與暮暮。

落款的名字是的全名:寧淺。

徒然間,顧景琛的心像被人生生掏出來一般,分離。從最開始的木然無覺,到一點一點泛起麻麻尖銳的疼。

直至擴散到全,疼的他五髒六腑、四肢百骸都如烈火焚燒。

見他麵煞白的捂著心口,旁的工作人見狀,趕忙詢問他是否需要幫助。

但他什麽都聽不見,隻餘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翻滾著:我想守一人,朝朝與暮暮。

此刻,他忽然恨極了自己,恨他為什麽要把弄丟了。

恨他為什麽,不早一點去找到

*

寧淺自從與莫戈回了莫長青家後,一個上午都陪著莫長青在花棚裏種菜。兩個人的臉上都沾染了泥土。

“行啦,你們兩個啊,雖說是冬天,可那麽大的太也不怕曬黑的哦。小淺,你是孩子,他那個老頭子不在乎形象,你要知道保養自己。”莫夫人許苓蘊端著茶走到院子的花棚裏來,招呼著寧淺不要再弄了。

“怕什麽,你那個兒子全心都在小淺上,小淺什麽樣在那臭小子心裏都是寶貝疙瘩,才曬一曬有什麽大不了的。”

莫長青不滿夫人的話,一想起自己那有了媳婦忘了爹娘的不孝子,心裏就來氣。

寧淺聽著兩人的話,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如果有一天他們知道……知道自己和莫戈不是他們想的那個樣子,知道十二是……寧淺不敢再想下去,因為太過害怕看到他們失和難過的眼神。

莫長青和許苓蘊對待自己比親生兒還親,怎麽忍心去傷害呢。

“阿姨,莫戈還沒忙完嗎?”寧淺不自在的轉移了話題。

知道臉皮薄,許苓蘊也沒在意,隻不過在提起莫戈的時候,忍不住輕聲歎息,有些不滿道:“沒呢,電話都打了一個上午了。”

“怎麽就那麽忙,連跟他哥哥說會兒話的功夫都騰不出來。”最後一句,許苓蕰麵上明顯的不滿與嗔怪。

寧淺心底一沉,眼中閃過心疼,“我去看看他。”

摘下棉線手套,走出了花棚,,又傳來許苓蕰的叮囑,“小淺,你跟莫戈說,讓他忙完了去看看他哥哥。”

的話讓寧淺忽然有些來了脾氣,裝作沒聽見似得加快了腳步。

莫宅是個二進的老四合院。

傳統的起脊房屋高爽通,屋簷高低錯落,庭院怡然。

一路穿過青磚小路,就看到了佇立在院子裏的一顆百年老槐樹下的莫戈。

他高昂著頭,靜靜瞧著禿禿枝椏上嘰嘰喳喳的麻雀。

站在離他不遠不近的距離,竟是不覺頓在了原地。

莫戈看了許久。

也陪了許久。

明明今日晴空萬裏,算是平津冬天最暖和的一天了。

照在的麵上,卻意外的有些冷。

早就知到了過來,莫戈緩緩偏過頭來看,扯開角用力的出了一抹難看的笑痕。

像冷風吹過心底,冷颼颼的,有些難掩的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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