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三號，天氣不冷不熱。

學校道路兩旁的梧桐樹筆直拔，葉子寬闊而碧綠，已經長的鬱鬱蔥蔥。

學校裏的穿著呈現兩極分化，有人已經穿上了夏季的校服短袖，也有人穿著秋天的校服外套。

倒計時僅剩下66天。

許肆看著新發下來的績單。

598分。

這是他離600分最近最近的一次。

他低頭看了一眼江蕎的照片，似是自言自語：“小老師，你說，我還能考到600分以上嗎？隻有六十多天了。”

過了良久，他又開口：“不管能不能，總歸都要拚一把。”

……

四月二十。

許肆第一次突破了六百分。

他看著績單上的數字，沒忍住彎了一雙眼睛。

他好想好想現在就趕放學，然後告訴這個好消息。

辦公室裏。

方子新旁邊的老師問道：“哎，老方，你們班的許肆居然衝進了年級前一百，我記得他之前績很差來著。”

方子新回想最近，每次下課幾乎都能看到年一個人低頭寫題，就連晚上吃飯的時候，他也是悶頭寫題。

他的進步不是一下子來的，而是那麽久一點一點的進步。

他親眼看著他從一百多分一點一點提到了現在的分數。

他開口道：“人一旦有了目標和力，沒什麽是做不到的。”

晚自習。

許肆寫完了最後一張試卷，抬頭看了一眼時間。

離放學還有十幾分鍾。

剛開始做這種試卷的時候，他看很多遍題都看不懂。

也就是那時候，他覺到了自己和江蕎的天差地別。

現在他已經做得出近一半的題目了。

之前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班裏的人都是一窩蜂的衝出教室，現在很多人都會留到門口的大爺來趕著走。

許肆背上書包，向門外走去。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告訴江蕎，他做到了。

回到家，許肆將書包放在旁邊，麵對湊過來的元元，他抱進懷裏，然後給江蕎發了個信息。

【許肆】：這次考了610分。

【許肆】：我做到了，小老師。

那邊江蕎回的很快。

【小老師BAE】：很棒很棒。

【許肆】：我能把獎勵留到高考前嗎？

江蕎看著這個信息，愣神了半天，敲了很多字又刪掉，最後回複他。

【小老師BAE】：好。

……

五月三十一號。

高考倒計時正式進個位數。

天氣越來越熱。

許肆已經衝進了全校前十。

校榮榜上還有江蕎的照片和名字。

照片上的孩穿著校服，對著鏡頭笑的甜乖巧。

江蕎剛吃完午飯，就覺得幹嘔的厲害。

看著洗手池裏刺目的。

一瞬間心如冰窖。

哆嗦著手掉邊的，然後捧起一捧水去漱，卻發現裏的那腥味怎麽也去不掉。

覺間一腥甜，又嘔出一口鮮。

打開水龍頭，想要將那些衝下去。

突然一陣頭暈目眩，江蕎彎著腰，抓著洗頭池的邊緣才勉強站穩。

頭暈的厲害，覺意識都有點渙散模糊，著洗手池，慢慢的蹲在了地上。

眼前越來越黑，手揮了揮，什麽都看不見。

終於，還是了力，支撐不住的倒了下去。

三個人一進門就看到病床上的江蕎不見了。

“蕎蕎。”

“蕎蕎。”

了幾聲，也是無人應答。

劉媽推開衛生間的門，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江蕎。

的小臉煞白，連帶著都是白的。

田泠捂著就哭了出來。

劉媽將江蕎抱起來放到了床上。

醫生很快就趕過來了，他給江蕎做了全檢查，聲音沉重：“要告訴你們一件事，請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田泠聽見這話，差點支撐不住的倒下去。

劉媽和江知恩扶住了。

田泠靠在江知恩上，聲音都有些抖：“你說。”

“我隻能告訴你們，病人最多還剩三四天時間，無論想做什麽，隻要不違法，不違背道德，都讓去做吧。”

“醫生，還有沒有別的方法？多錢我們都出，多錢都出。”

那醫生看著田泠，隻是搖頭：“沒辦法了，全已經開始衰竭了，就算用別的方式再拖下去，也隻是讓病人痛苦。”

醫生走後。

田泠坐在椅子上，再也忍不住的哭起來。

和江知恩吵了一輩子，鬧了一輩子。

他們是掙了多錢，但是再多錢也買不回江蕎的健康了，也買不回來這麽多年錯失的陪伴。

“是我對不起蕎蕎，是我對不起蕎蕎。”田泠哭的整個人上氣不接下氣，肩膀不停的著。

“我也有錯。”江知恩看著病床上的江蕎，忍不住紅了眼眶。

劉媽死命的咬著：“我去做飯，蕎蕎醒來不能沒有飯吃。”

轉出去了，眼淚再也止不住掉出來。

那是從小看到大的孩子，而如今醫生說，隻有兩天的時間了。

那麽乖那麽乖的小孩，老天為什麽那麽狠心，為什麽讓那麽年紀輕輕就要遭那麽多。

劉媽恨不得躺在床上的那個人是自己。

還記得，江蕎小時候最怕疼了。

切菜的時候一直走神，手指切破了才回過神來。

將手指塞進裏，眼淚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將手指隨便包了幾下，幹臉上的眼淚。

強迫自己隻想一件事：蕎蕎醒來要吃飯的。

這一天，誰也沒有心思吃飯。

劉媽用溫熱的巾，輕輕的幹淨了江蕎的臉。

江蕎的睫輕了幾下。

費勁的睜開眼睛，然後劇烈的咳嗽了幾下。

“蕎蕎。”

江蕎覺四肢百骸都是痛的，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自己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其實醫生說話的時候是聽得見的，隻不過眼皮太沉太沉，睜不開眼睛。

再後來，就完全沒有了一點意識。

劉媽強忍淚水：“吃點飯吧，蕎蕎。”

江蕎就吃了一口飯。

晚上的時候。

看著方子新發過來的消息。

他說六月六號早上來拍畢業照，班服提前給定了一套。

離六月六號沒幾天了。

可也沒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