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蕭以恆又在畫畫了。
他坐在窗邊,橙的料在調盤上與其他纏綿地擁抱在一起,然後被一點點的新增到那副名為《放學後》的畫上。
秋嫻隻要有空,都會在他邊看他創作。看蕭以恆作弄彩,是一件很賞心悅目的事。
這幅畫的創作已經接近尾聲,今天應該就能完了。
蕭以恆停筆起,他上的白圍已經與料一團。
秋嫻主說:「後續上油我來吧。」
可蕭以恆卻搖搖頭,拒絕道:「稍等,我還沒有畫完。」
「什麼?」秋嫻有些奇怪。
在看來,這幅畫的完度已經非常高了,世界被落日餘暉所籠罩,把一切事都鍍上了一層橙紅的芒,帶著一種慵懶的暖意。橙的天空,橙的樹葉,橙的場……這幅畫整用深淺不一的橙織造,不落窠臼,秋嫻相信,這幅畫送到畫廊後,絕對會引起那些老客戶的追捧。
原以為,蕭以恆所說的「沒有畫完」,是要再增補一些雲朵,或者把背景再補上兩筆。
哪想到,蕭以恆卻換了一支幹凈的畫筆,在料盤中蘸上最飽滿的金,在畫麵正中添上了點睛一筆!
筆尖輕,一個影漸漸被勾勒出來。「他」看上去很簡單,人影小小的,看不清臉,線條構了他修長的四肢;「他」看上去又很複雜,他像是在攀爬什麼,作被時間定格了。
在全部由橙構的畫麵正中央,那個金的人影就像是要跳出畫布一般,讓人移不開眼睛。
秋嫻遲疑著:「他……在幹什麼?」
為什麼校園場上會出現這麼一個人?「他」四肢並用地掛靠在場旁的圍牆邊,奪取了每個欣賞者的注意力。
蕭以恆放下畫筆,平靜地說:「他在翻牆。」
「……啊?」
蕭以恆重複了一遍:「他不想上自習,他在未經班主任許可的況下,翻牆去網咖打遊戲。」
秋嫻心下疑。一般來講,除非是畫人肖像畫,否則畫家在畫風景畫中的背景人時,不會刻意去想「這個人在做什麼,這個人為什麼要這麼做」。蕭以恆能如此清楚地說出這個人的行為機,彷彿他在現實生活中認識這麼一個人似得。
秋嫻問:「你畫的是你的朋友嗎?」
哪想到蕭以恆立刻否認:「當然不是。」
這下,到讓秋嫻更加好奇了。
但是蕭以恆不願多說,秋嫻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像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總會有些不願意和年人說的小。
這幅畫裡那個亮晶晶的影,就是獨屬於蕭以恆的了。
……
天暗了下來,蕭以恆把畫作搬到了教室角落,收拾好畫筆、圍,和秋嫻道別,然後就背起書包離開了教室。
華城一中佔地麵積很大,高一、高二、高三各有一棟教學樓,除此之外,學校另有宿舍區、育館、遊泳館、圖書館、綜合樓等等場所,甚至校還有一片小湖,環境比某些大學還要好。
十分湊巧的是,他在從教學樓走向校門的路上,遇到了一個「人」。
「蕭師兄!」那個男孩從高二的教學樓走出來,明明長得很高,但卻因為駝背,看上去比實際要矮很多。他留著鍋蓋頭、戴著厚厚的眼鏡,形容靦腆。「蕭師兄,你還記得我嗎?」
蕭以恆記很好,幾乎立刻認出了他來:「你是那個『薯片』?」
他回校報道的那一天,他在學校門口的小巷裡,遇到了這個孱弱的高二學弟。當時這位學弟懷裡抱著一包薯片,被一個紅髮的小混混藉故霸淩,而那個紅髮小混混……是厲橙的「追求者」。
學弟見這位救命恩人記得自己,興到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是、是我!我是高二(1)班的嚴競,上次真是謝謝你了!」
華城一中按照績分班,一年級十三個班,最好的(1)班又稱火箭班,不知道有多學生削尖了腦袋想要考進去。
蕭以恆就讀高三(1)班,嚴格來講,嚴競算是他的直係學弟。
兩人結伴向校外走去。
蕭以恆寡言,嚴競也不算能言善道。
嚴競問:「師兄,你不住校啊?」
蕭以恆回答:「嗯。」
嚴競又問:「高三不住校的學生多嗎?我們班就我一個,我不好,每天都要回家喝葯。」
蕭以恆回答:「不多。」
蕭以恆的回答永遠隻有寥寥幾個字,可嚴競還滋滋的,覺得他和師兄聊得很不錯。
唯一可惜的是,要是他早知道今天能遇到蕭師兄,他就應該帶著理競賽習題冊,讓師兄給他簽個名了!
嚴競推了推鼻樑上沉甸甸的黑框眼鏡,有些憾地嘆了口氣。
走出校門後,兩人看了看左邊那條暗的小巷,同時選擇向右拐去。
嚴競心驚膽戰,不想再遇到霸淩他的紅髮小混混。
蕭以恆心生警惕,不想再遇到從天而降的金髮小混混。
結果……
兩人剛走了兩步,遇到了一個紫發小混混。
蕭以恆:「……」
請問,難道在混混圈有什麼神潛規則,不染頭髮就不能出道嗎?
紫發小混混是個隆隆的alpha男,裡叼著煙,手裡倒提著一撬,站沒站相,全零件都在晃。在他後還跟著七八個跟班,複製上一樣的牛仔配白t恤衫,這群神小夥彷彿隨時就要轉起花手。
他們明顯來者不善,嚴競雙打,背起書包就想溜走。
紫發小混混一把薅住他的書包提帶兒:「書獃子,你跑什麼跑?」
嚴競慌張地說:「我、我跑步鍛煉!」
紫發小混混被他的回答噎住了。
蕭以恆打斷了兩人的瞪眼遊戲,開門見山地問:「你有什麼事嗎?」
他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這個紫頭髮的小混混,而嚴競看起來也不像是會招惹麻煩的樣子。
紫發小混混大聲道:「聽好了,我來尋仇的!」他把撬甩的虎虎生風,他手腕每轉一下,撬就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驚悚的嘯音。
紫發小混混說:「昨天晚上,你們學校有人在網咖裡打了我小弟。我要是不給他一個教訓,我虎哥還怎麼在道上混!」
蕭以恆聽完來龍去脈,幾乎是轉瞬間,厲橙的名字就蹦了他的腦海中。
……跑去網咖上網都能和人家打一架,這種事,也就隻有那傢夥能幹出來了。
嚴競結結道:「這位虎大哥,冤有頭債有主,誰打的你小弟、你就去找誰報仇呀。」
虎哥:「廢話,你們學校門這麼嚴,我要是能進去,還用埋伏在你們學校門口堵人嗎!」
他後的小弟紛紛附和,一人一句的控訴起華城一中的門有多麼嚴格,保安大叔有多麼火眼金睛,居然一眼就看出來他們不是學生了!
蕭以恆著這群神小夥,說實話,如果保安大叔看不出來他們不是學生,才奇怪吧……
「好不容易逮到你們兩個,快去,你們滾回去把他給我出來!」虎哥拎住嚴競的校服領子,本想像電影裡一樣直接把他提離地麵,哪想到嚴競看起來矮,其實個子長(chang)得像貓,越提,他就越長(chang)。
虎哥:「……」
嚴競:「……」
虎哥放棄,把嚴競往地上一摔,吩咐道:「快給我把你們高三(1)班的蕭以恆出來!!我今天不把他打得滿地找牙,我就他爸爸!!」
嚴競:「???」
蕭以恆:「……」
蕭以恆清清嗓子,問:「打擾一下,你剛才說找誰?」
虎哥:「高三(1)班蕭以恆!」
蕭以恆:「你為什麼找他?」
虎哥不耐煩地說:「你耳朵有問題?他昨天在網咖打了我的小弟,我來尋仇!」
蕭以恆:「恕我直言,我覺得你腦子有問題。」
「你他媽……」
蕭以恆平靜地說:「因為我就是蕭以恆。」
虎哥:「……」
虎小弟們:「……」
虎哥遲疑了,虎小弟們也遲疑了。
他們圍在一起嘰嘰呱呱的商量起來。
「不對啊,仔在電話裡和我說,昨天把他們打進醫院的人是個金頭髮的omega啊。」
「難道他昨晚染頭了?」
「染頭可以從金染黑,但是不可能從omega變alpha啊。」
「可能他是個長得像alpha的omega?」
虎哥越想越是想不通,他眉頭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蕭以恆好幾眼:「你昨天去網咖了?」
蕭以恆搖頭:「從來沒去過。」
虎哥又問:「那你們學校有幾個蕭以恆的?」
蕭以恆回答:「隻有我一個。」
虎哥嘖了一聲,撓了撓頭,以他貧瘠的想象能力,實在想不出來為什麼「蕭以恆」會變了另外一個人。
蕭以恆懶得追究為什麼厲橙會故意報他的名字,他直接說:「實際上,那個金頭髮的omega……」
不等他說完,一位虎小弟突然高聲喊道:「我明白了!」
蕭以恆:「?你明白什麼了?」
虎小弟:「我們兄弟說,昨天那個omega上有一alpha的味道,既然omega報了你的名字,那你倆一定有不可見人的py關係!!」
蕭以恆被他縝的推理能力所震驚:「等……」
「等什麼等!」虎哥瞬間被小弟說服,他怒上心頭,氣勢洶洶地舉起了手裡的撬,「——揍他!」
……
每到飯點,華城一中食堂總是滿了人。
厲橙懶洋洋地坐在桌旁,小弟們去幫他排隊買飯了,他一個人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
今天厲橙運氣不太好,在遊戲裡接連遇到茬子,別說最後吃了,好幾次連第一個圈都沒跑出去就死在半路上了。
他裡嚼著草莓味的泡泡糖,偶爾吹出一個的泡泡,然後啪一聲開。
突然,嘈雜的食堂裡闖進來一道倉皇的影。
那是一個戴著厚厚眼鏡,頂著一個愚蠢鍋蓋頭的男孩,他跌跌撞撞地衝進了食堂裡,上氣不接下氣。
「誒?他不是高二(1)班的學委嚴競嗎?」
「就是他,『回家社』的固定員,據說不好,育課從來不上。」
「他怎麼跑食堂來了?」
厲橙耳邊充斥著這些無聊八卦,他難得從遊戲裡拔出注意力,懶懶地抬眸去。
下一秒,這位戴著眼鏡的大學霸已經出了聲:「誰、誰去幫幫忙!蕭以恆在學校門口被幾個小混混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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