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餌屏住幾口氣，然後再深深把他們呼了出來，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可心裏卻越來越。

能做什麽，衝過去殺了他們？還是把姐姐替下來？

不！前麵可是一群風人，他們可沒時間做這筆易！

“何輒，”這個名字下意識地在腦子裏彈了出來，“對，何輒！”

或許，在這個急的關頭，隻有何輒有這個能力幫。

可...可是，已經傷了何輒的心，而且欠他的太多太多了，“若他日有難，我絕不護你”，這幾個字猶在耳邊似的，恐怕這輩子都忘不了何輒對說出這句話時的神。

難道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姐姐被......？不敢再想下去。

那就欠一輩子吧！

拚了命地往後奔，滿街都是風人，但隻想趕找到那個何輒的仇人，這個人並不難找，因為他披著一白甲，穿著高筒黑靴，拿著彎刀，風人軍特有的服飾。

最終，在街頭找到了他。

“白餌。”何輒看著從遠跑過來，疑道。

“救救我三姐，求你救救我三姐，正被風人拖進藏樓，你救救！”白餌的聲音很急，帶著息。

何輒半晌沒說話，沒有看一眼。後長長的披風隨風擺。

白餌愣住了，眼前的何輒好像再也不是認識的那個何輒，像是個路人，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人怎麽可能在一夜之間變路人。

可是又有什麽理由奢求他呢？一切不都結束了嗎？

拉住了何輒的手，搖晃著，泣：“我三姐淪落到這個地步可都是因為你啊，那麽你，為了我三姐，你去救救吧！”

“白餌，你難道還不明白嗎？”何輒對上的眼睛，那雙從未如此恐懼的眼睛，“你知道我想聽什麽。”

白餌突然停了停，回：“為了我，為了我！”

淚水噴湧而出。“為了我你去救救，求求你去救救，不然真的會死的......”

白餌啞著聲音，整個人無力的像一張薄薄的紙片，快要跪在何輒腳下。何輒地扶住了的雙手，靜靜地凝視著，終於明白了。

何輒轉而去，眼角飛落一滴熱淚，一寸冰雪慢慢融化。

白餌跟了上去，知道，欠何輒的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白餌忍住淚水靜靜地等在藏樓外，此時何輒已經出來了。白苓被何輒攬在腰間，長長的披風嚴實地裹著的子，三千青在空中飄。

白餌扶住了三姐，想要帶著姐姐回家，離開這個殺人不見的地方。

空氣十分冷寂，時間仿佛停住了。白苓一雙幹涸的眼睛垂視著地麵，然後掃向何輒，臉上沒有任何表，三個掌狠狠甩在他臉上，冷笑道：“在裏麵的時候，我的心裏是你。”

白苓心裏很平靜，從那一刻起，似乎不會有波瀾。

誰都沒有說話，除了凜冽的寒風。

轉，白苓沉重的腳印一步步踏在那條離開藏樓的路上，後的高，藏樓上的子迎風而立，歡聲笑語中著最簡單的快樂。

世人都說這樣的子是世上最低賤的人，卑躬屈膝，任人控，活得像螻蟻一樣卑微，他們也是世上最可憐的人。但他們活得比誰都明白，活得比誰都自由，因為他們的心裏，沒有，沒有痛苦，因為，中過這世間最深的毒後，他們還會怕什麽呢？

那一刻，白苓徹徹底底的明白了。

突然笑了，很清澈。

何輒揚起頭，皎皎星目靜靜看著遠去的白餌，四目相那一刻，他忽然記起了第一次見時的樣子。

一席白的流蘇在曼妙的舞姿下，隨風擺，像一朵綻放的白梅，就開在水榭歌臺旁邊，開在秦淮河最的地方，冰清玉潔，有著世上最好看的容。

他就站在人群中，靜靜看著這張臉，暗暗發誓，絕對不會讓的眼裏充滿絕。

最終，消失在街市的拐角，的背影深深地烙印在他腦海裏，不會忘。

雪地猝然陷下去，何輒墜倒在地，數十個拳頭狠狠砸在他的上。

何輒死了。

死的那一刻，他看著漫天飛舞的大雪，心裏想了很多很多。

從決定幫白餌那一刻起，他就料到會有這樣的下場，藏樓並不是普通的地方，那是風人的地盤，進出的都是一些高層的軍，可他隻不過是披著風人的皮活著的仇人，注定被輕視、被踐踏的仇人，改不了的。

在秦淮人眼裏，他是風人的走狗，一隻貪生怕死的走狗。但他從來都不怕死，他說過，人死是因為萬念俱灰，活著是因為眼裏仍有盼頭，在大船上，當風人的彎刀指向他時，他在生與死之間選擇活下來，隻是為了再見上白餌一麵。

雖然，這個選擇後結局仍是把自己害死了，但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他對說過的那些決絕的話本無法掩飾他心最初的想法。

可惜這些話他沒法親口告訴了。

何輒慢慢闔上了眼眸。

潑天的大雪洋洋灑灑，藏樓前過往的人停停走走，眼神嚴厲，裏的都往一個方向飛去。雪地上留下一個個漆黑的腳印。

從藏樓回來的白苓開始緘口不言，柳氏終日鬱鬱寡歡，而母親則夜夜以淚洗麵。

並不是白餌不惜命，但人隻要活著就不得離生計兩個字。白餌不得不冒著危險去外麵尋找食，雖然前路渺茫。

白餌走在路上，發現路上的人好像在議論些什麽，當悉的名字跳耳中時，白餌的心好像被什麽揪住了！不敢相信——何輒竟然死了！時間地點都聽得很清楚，可就是無法接這個突如其來的事實！

何輒真的死了。

他不是漠滄的軍嗎？他怎麽可能會死？

白餌倒在雪地上，眼前似乎一片漆黑。

不！他是黎桑仇人。

曾對風人抱有過一的幻想，相信並不是所有風人都慘無人道，但凡這一點，黎桑人就可能還有生的希。

結果呢？終究還是太天真了。

那一刻，終於意識到黎桑的仇人注定會一個個死在風人手裏，何輒的死就是最好的證明。

白餌從雪地裏爬了起來，努力睜開眼睛，看著天上從雲層裏下來的薄薄日，知道，死期正在不遠一點點近，白家絕不能坐以待斃。

夜幕拉了下來，白家老宅堵的像一個脂奩，嚴嚴實實，不風。

“嫂嫂，東郊這一帶已經不安全了，即使我們白天不出門，晚上不燃燈火，可風人總有一天會發現這裏的，我們得想辦法離開這裏。”白餌和柳氏一同坐在院子裏，說話的聲音很輕，也很急。

“我何嚐不知，可白家數口人怎可能說走就能走，況且你父親和大哥還在秦淮河邊修城牆，也不知道是什麽境況。一旦我們離開了，他們又如何尋我們。”柳氏憂心道。

白餌兩手撐著臉，像在思考什麽。忽然，屋母親的咳嗽聲打破了整個院子的寧靜。

二人不淡定地進了屋子，柳氏輕輕拍著母親的後背，顯然家裏出事後，母親的大不如前。

母親皸裂的微微：“餌啊，最近我老夢見你父親和你兩個哥哥一個個被風人活活打死，你二哥一直喊著我，讓我救他、救他。隻要我這老眼一閉，你二哥的哭聲就一直響，一直響，我這心窩子像是被刀子割了似的。”

母親的聲音很抖，像兩棒子，一陣陣地敲打著白餌心裏那隻鼓。

白餌忽然生了一個念頭，要把父親和兩個哥哥從風人的重圍裏救出來，知道，隻有這樣，白家才能徹底離開這裏，白家才能正真活下去。

白餌給母親喂了藥，母親才漸漸睡下，看著頭發蒼白的母親，今夜又該是一個怎樣的噩夢纏著，白餌不敢再想下去。

靜靜躺在床頭，四周一片漆黑，想了一夜，父親和哥哥們該是一個怎樣的境，僅憑一人的力量，怎樣才能從虎口中救出父親和哥哥們......

秦淮河城門外，一條寬闊的林蔭道從城門口一直鋪展下去，看不到盡頭，顯然，地上的雪被鏟幹淨了，隻留下一層厚厚的灰，風一吹，把上麵的馬車和人的腳印深深掩蓋。

“什麽人？站住！”

看守城門的四個漠滄士兵被橫空飛來的一道人影驚醒。

隻見黑影越過樹梢，突然消失在黑暗裏，隻留下地上一道斑駁的樹影，開心地搖曳著。漠滄士兵眼裏閃過警覺的芒，齊刷刷地出刀鞘裏的彎刀，各自往四麵八方瞄去。腳下的樹枝被踩得惺忪作響。

“嗖！嗖！嗖！”

銳利的飛鏢聲從遠呼地傳進士兵的耳朵裏，可完全不知道它在哪，警覺的眼睛一下子被黑暗蒙上，方向突然就這麽失去了，毫無頭緒。迎接他們的，隻能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