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過半，這些年輕兒便開始行起酒令，頓時一片歡聲笑語，戚乾也饒有興趣，還要摻和著戚灼一起上。

然而戚灼隻覺得吵鬧，隨機拔下頭上的雲鬢花金步搖添作彩頭，便先行離宴前往後方的閣樓上歇息。

正是好時候，湘園栽的海棠花全然盛開，清風吹起戚灼的擺，耳側的流蘇也輕輕搖晃起來，戚灼倚欄而，忽而發覺遠的一桃林。

戚灼隨口問道：“可知那是誰家的園子，怎的種了這麽多的桃樹。”

“那是臣祖母往年所種。”

低沉清的聲音傳來，回應戚灼的不是一貫悉的嗓音，戚灼側，發現七步之外，本該空無一人樓梯上多了一個影。

“祖母與祖父相識於桃樹下，這些桃樹，是祖母親後所種。

青蘭看向戚灼搖搖頭，表示自己並未聽到世子上來的腳步聲，戚灼頓時心中明了，這宋瑾辰雖是文臣，卻有著一好功夫。

戚灼轉過去不看宋瑾辰，淡淡道：“世子貿然拜訪，與我私下見麵，是否不合禮數。”

宋瑾辰笑道：“所以恕臣隻能站在這與公主談。”

“那不知世子跟來，所為何事？”戚灼道。

宋瑾辰沒有遮掩，直白道：“臣明白此次宴會公主與太子是何意義，本該老實待在宴席上，隻是臣剛剛聽永安公主所言有些想法，想要告知公主。”

“哦？”戚灼認真打量眼前之人，好奇道：“你想說什麽？”

宋瑾辰道：“臣深知衛國公府比不及皇宮萬分，公主下嫁已是委屈，臣隻能擔保，願舉臣全力，護公主安年，必不會讓公主到一委屈。”

宋瑾辰說完，邊作揖禮，向戚灼告退。

此人的背脊直，像一株鬆柏，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待人走遠，戚灼收回視線，看向那座桃林，輕聲笑道：“宋瑾辰此人，倒是和那些男人不一樣。”

二人一前一後回了座位，戚灼再次到那道灼熱的目，隨即舉起酒杯大方敬酒。

回宮的路上，戚乾打馬行至鸞駕一側，朝戚灼打趣道：“我怎麽瞧著宋瑾辰中途離了席麵，看來皇姐與他……相甚好啊！”

戚灼看他一眼，並未言語，這一舉卻讓戚乾會錯了意，大怒道：“他居然不是去見你？豈有此理！我這就去砍了他！”當即就要調轉馬頭前去。

“回來！”

戚灼沒料到戚乾如此大的緒，當即攔道：“他見得是我，不要怒。”

戚乾又行至鑾駕一側，認真道：“聖旨即下，那他宋瑾辰就是你的人，若是他敢背叛你，砍死都是輕的！”

戚灼道：“你是一國儲君，怎得如此霸道？”

“敢尚嫡公主，就該做好準備，豈能容他反悔？”

戚乾又道：“還以為這小子是個老實的，沒想到居然敢私下裏見你。”

說歸說，戚乾卻也知道，依照他姐姐的子，若是此人趁著婚約做出什麽談說的扭舉來，戚灼必會當場翻臉。若是淡然直白地談，反倒合了戚灼心意。

戚乾是想不出來有誰能讓他皇姐傾心相待，他們二人出生時辰不過相差幾刻鍾，戚灼卻活像年長他三歲一樣，平日裏總是一副遊刃有餘，穩重淡然的樣子，戚乾如論如何也想象不到他皇姐婚後與駙馬相的樣子。

二人相攜到儀宮請安，徐皇後看著兒臉上毫無一與未婚夫婿相見該有的，長歎一口氣道：“罷了，總歸要看你們婚後如何相，總不是一下就能培養起來的，此次相見過後，夭夭斷不可再與世子見麵，半年不過彈指一揮間，不過一轉眼就嫁了。”

說著說著，徐皇後心底有些傷，招手讓一雙兒過來，像他們小時候一樣伏在膝上，挲著二人的烏發，徐氏傷道：“無論如何，你二人定要互相扶持，奪嫡之路步步兇險，哪怕現在乾兒穩坐東宮，依舊不可掉以輕心。”

“眼下你父皇春秋鼎盛，膝下皇子又多，漸漸都長起來，不知有多人想要讓我們母子三人碎骨，便是你父皇……伴君如伴虎，誰知道哪天就舍棄了咱們。”

戚灼正要安母後，眼前卻又突然浮現那場已經棄之腦後的噩夢——

大火，上的素銀簪子，針腳糙的、遠紅人手上的玉扳指……

真有夢境可以被記得清清楚楚一不差嗎？

哪怕時隔多天也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就像是切切實實發生過的一樣。

“夭夭怎麽了？怎得麵突然這麽差？可是嚇著了？”徐皇後看見戚灼的臉，緩緩拍著的背脊，輕哄道：“不怕，有母後在，那些宵小之徒傷不到你。”

戚灼不知該作何言語，一個荒誕的夢境而已，怎能懼怕？

從不信鬼神之說，更不信這世上有什麽未卜先知？

戚灼隻知道，這輩子母後永坐高位，弟弟順利登基，能平安順遂度過此世。

不論是誰，戚灼都不允許任何人破壞這一切。

“衛國公府已經開始修建你與駙馬的住所，聘禮單子也早已送來，你的嫁，由司司六十六位繡娘監製，嫁妝我與你父皇絕不會委屈你，”徐皇後手戚灼的麵龐，低聲道：“我兒，等著做天底下最幸福的新嫁娘就好……”

戚灼聽著母後的喃喃低語，心中總是彌漫著傷和不安。

到底是為什麽……

戚灼著自己的心，到底是因為什麽……

彈指一瞬，已到了中秋。

因著永寧公主出嫁，皇上不顧禮部勸說，破天荒的取消了君臣同樂的中秋宴，隻與皇後太子一起，陪同永寧公主過這最後一個未嫁時的團圓節。

儀宮裏，四人圍著坐一桌，卻都一語不發。

半晌，戚乾看看父皇母後，又看看垂著頭的皇姐，開口道：“今兒、今兒的月亮圓哈……”

“可人人都說，十五的月亮卻是十六圓，”建寧帝看著倒映在酒杯中的圓月，渾散發著高不勝寒的孤寂。

“你們姐弟出生時，正值奪嫡的最後時刻，叛王……也就是朕親弟廢王戚仁，殺瘋了一樣，那段時日過得無比艱難，每日勸朕的，就是你們在皇後肚子裏鬧出的靜……”

“父皇——”

建寧帝又說：“夭夭和乾兒是我的第一個孩子，乾兒是太子，戴王冠必承其重，朕不能太過溺，可夭夭是朕從小抱到大的孩子，朕第一次如此親近的看著一個孩子長，朕抱著你批奏折，抱著你去西山狩獵……朕承認朕很偏心，後宮不論出生多孩子，他們都比不上夭夭在朕心中的地位……”

戚灼著杯子，不想做出失態之舉徒惹父母傷心。

自古皇帝多薄，可建寧帝已經把能給孩子的所有都給了，他是一個合格的皇帝，控朝堂把持後宮，將帝王心展現的淋漓盡致，建寧帝對其他子而言，不是一個好丈夫，對戚灼而言，卻是天下最好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