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淡淡黑云下飄著青煙幾縷,十七公主急急回到沉香殿,端坐在榻邊,出會兒神,抬頭問一邊神同樣忐忑的秋,“你去長生殿看看,如果貴妃已經睡下,告訴李瑯鈺,我要見皇帝。”
對方瞧了眼屋外暗的天空,猶豫著:“公主,天已晚,有事明天再說吧。”
“不——事不宜遲,而且夜深人靜,周圍沒人最好。”
侍點頭,不大會兒就回來,附耳說陛下已經在長生殿后的花房等待。
茜雪站起,今夜三番四次要面對心驚跳的場景,但實在等不了,心急如焚。
花房里的花兒五六,隨著春天的降臨漸漸綻放,翠下掩著一半花骨朵兒,打上珠,另有一番艷。
正中間的黃花梨案幾邊,棠檀桓靠在羅漢榻上,淡金圓袍在邊,繡著飛龍盤旋,蜿蜒而上的龍形顯得材越發修長,眉宇俊秀,依舊著點慘白。
茜雪獨自走進來,看天子仿佛頓著了,輕輕蹲下,俯在對方邊。
時仿佛停住,夜深人靜,唯有鼻尖的花香慢悠悠飄散,漸漸失了魂,剛才來的路上,心里還翻滾著的那些涌與困疑問,似乎瞬間便不存在,眼前是弟弟虛弱面頰,想這是從小與自己一起長大的親人啊,無論他變任何樣子,這點都無法改變。
不知過了有多久,棠檀桓方才睜開眼,習慣地將風罩給對方披好,雖然不忍心破壞此時繾綣的畫面,但又不得不開口,姐姐深夜來訪,他心里有數。
天下沒有不風的墻,何況蘇澤蘭確實沒做過,這件事瞞不了多久。
“姐姐,你——”頓住半晌,千言萬語聚在心頭,也不過輕輕說了句,“冷不冷啊?”
茜雪沒抬頭,眸子始終低垂,瞧著不遠那朵不知名的花苞,悠悠地回:“不,暖和,陛下呢,覺得冷嗎?”
“有姐姐在邊,怎麼會冷。”他輕笑出聲,接著又是一陣沉默。
如果能永遠這樣多好,只有姐弟兩個相依為命,何必去管外面的紛紛擾擾。
可只能是夢吧,無法再做的夢。
“檀兒,姐姐有幾句心里話想講,你愿意聽嗎?”茜雪猶猶豫豫開了口,話剛說出去便散在空中,讓心尖了。
棠檀桓聽著那聲檀兒,渾漾,語氣溫至極,“弟弟——當然愿意啊。”
茜雪深吸了口氣,已經不記得今夜是第幾次做這個作,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如此謹小慎微過,但只要想到是為了蘇供奉,再委屈也可以忍耐。
抬起頭,迎著對方溫脈脈的眸子,“檀兒,咱們是親姐弟,心里不放話,姐姐知道你的心思,全是為了我好,蘇供奉大我許多,弟弟不喜歡他,姐姐可以明白,但是——我真的心悅與他,你放心,供奉對我極好,再說——”為了顯得親昵,故意開玩笑:“再說我還有個做皇帝的親弟弟,誰也不敢對我不好啊!陛下何必介懷,非要治他于死地。”
目灼熱又清澈,滿眼不解,惹得棠檀桓心疼,姐姐怎會知道自己敏銳的心事,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枝枝蔓蔓,在他心口,讓人不過氣。
他是天子啊,居然連喜都不能明正大,如今到了這一步,要如何對姐姐說,繼續瞞——只怕已經做不到!
棠檀桓俯下,眼神逐漸暗沉,“姐姐,弟弟一直也想問句話,如果——蘇澤蘭與弟弟只能選一個,姐姐會選誰!”
他以前也這般執拗地問過,讓茜雪哭笑不得,對方還是長不大,這種選擇本就沒必要。
“檀兒,你怎麼這樣想,蘇供奉就算為駙馬,也與你不相干啊,咱們可是親人!”
他沒有回答,只是怔怔地過來,眼中暗流涌,深不見底,直到看得的笑容凝結在邊,茜雪不住又低低了聲,“檀兒,你——怎麼了!”
“姐姐,是不是覺得我瘋了——”他忽地冷笑起來,那層寒意一層層蔓延在屋,下榻轉,金圓袍在燭火里,一字一頓,“弟弟還沒有說發瘋的話,做發瘋的事呢,姐姐這麼早就害怕了!”
茜雪不自覺咬,不喜歡聽對方這般口吻說話,好像隔了千山萬水,又帶著一戲謔。
“我有什麼可怕,我是不想陛下冤枉好人,枉顧命!”也站起來,氣質凌然,“一國之君怎可以私為念,置國家重臣,天網恢恢疏而不,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到那時陛下要如何自!”
國之重臣,好人!
棠檀桓冷不防哈哈大笑,扭過頭,面對不明所以的十七公主,揶揄又輕蔑,“姐姐說的人可是蘇供奉?天大的笑話,他分明是個心狠手辣的權臣,只有姐姐被蒙住心,才會覺得他好!朕不防告訴你,如今長安謠言四起,說朕并非先皇脈,而是母親與前工部侍郎封穗康的私生子,那位侍郎曾與外祖父打過道,后牽扯奪權之爭,早被死,如今卻被人挖出來,污蔑朕的母親,還說朕一心要殺死蘇澤蘭,是為了把過去能出后宮之人滅口,你覺得——又會是誰在興風作浪!”
作者有話說:
①竹兒是預收《竹外姝花》男主,主是段殊竹的兒姝華。青梅竹馬,養系。
溫潤如玉小太監+縱千金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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