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朔帝這才看向祁瀚。
祁瀚打了個激靈,忙道:“說是收拾出來了,被子都鋪好了。”
這回跟著鐘念月來的還是書容。
年紀比香桃更長,要穩重細心些。不敢看那坐在主位的男人,只戰戰兢兢地一躬。
隨後便幫著鐘念月將披風一裹,生怕姑娘凍著了,連忙扶住人就去後頭那排屋子去了。
祁瀚端著碗,心下不知為何有幾分失落。
他這一日忙下來,倒沒與鐘念月說上幾句話。
罷了,明日吧。
……
衆人很快都用完了食,火也全都生好了。
等消消食,自然都去歇息了。只留下守夜的仍舊忍著刮臉的涼意呢。
這莊子的主人并不在家中,廂房多見了老舊痕跡。
像鐘念月分到這個,書容一扶著進去,便被冷風撲了個面。
“咝。”鐘念月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再看這四下,連燈也沒點,黑漆漆的一片,只借著月才能看清腳下的路,和遠鋪好的床鋪。
鐘念月走近一床鋪。
好家夥!
連被子都又冷又。
“怎麼連個取暖的爐子也沒有?”書容皺眉道。
他們生的爐子沒那樣多,大部分都留在外頭給守夜的人使了。又不敢在封閉的屋子裏擺著,否則非得中毒不可。
他們雖然不知曉何為一氧化碳,但這點生活經驗還是有的。
眼下最好的便是那家中點的炭盆了。
也沒甚麼煙,更沒甚麼難聞的氣味,窗戶只消開上幾條兒,就不怕悶著了。
這裏自然是沒有的。
書容嘆了口氣:“也只好忍忍了,這窮鄉僻壤的,又上哪裏尋那銀炭炭盆去呢?”
說著,就擡手要為鐘念月更。
鐘念月一溜兒躲過去了。
心說可別更了。
一件我都得當場凍傻了。
“姑娘?”書容疑地看著,不理解為什麼要躲開。
“倒也不是尋不著的。”鐘念月輕聲說。
書容:“啊?”
鐘念月坐了會兒便著黑出去了,正撞上孟公公去打熱水呢。
孟公公見著,忙問:“姑娘這是去哪裏?外頭凍得厲害,當心吹了風要頭疼。”
鐘念月道:“我去見見老爺。”
孟公公驚訝道:“可是有什麼事?”
鐘念月點頭。
孟公公猶豫片刻,小太監拎住了水桶,隨後便領路在了前面:“姑娘隨我來。”
晉朔帝的住點了燈,隔著窗戶紙便能瞥見裏面的瑩瑩燈火。
孟公公一推門,鐘念月便走了進去。
一陣暖意襲來,登時將鐘念月牢牢裹住了。
晉朔帝坐在一張老舊的書案前,正借著燈火似是在看書,又似是在看什麼卷宗。
鐘念月走上前去,先福了福。
晉朔帝放下手裏的書冊,問:“何事?”
鐘念月:“我想睡這裏。”
孟公公:“噗。”
書容:“噗。”
書容臉都嚇變了,心道,姑娘啊,那可是陛下啊!
怎麼能宿在陛下的屋中呢?
更何況男有別……
晉朔帝面上也閃過了一驚訝。
不等他問為何,鐘念月便已經接著開口了,輕輕嘆著氣:“我那屋子又黑又冷,著風,連炭盆也沒有,被子都凍住了,明日一早起來,我該要病了。”
鐘念月掃視一圈兒,指了指不遠擺著的一張貴妃榻,眨眨眼。
“我睡那個便好了。”
孟公公:“這怎麼……”使得呢?
晉朔帝低頭抿了口茶水,這才道:“孟勝,你去瞧瞧。若是那屋子裏冷得厲害,便將的被褥帶過來。明日等人修補了再回去。”
太子這蠢貨,將人帶了來,卻又疏,連這些也未曾想到。
孟公公沒說完的話,一下卡回了嗓子眼兒。
他點頭應聲:“小的這就去。”
那貴妃榻與不遠的羅漢床,只隔著半個屏風。
鐘念月走過去,往貴妃榻上一靠。
可把書容急壞了。
鐘念月卻拉著,悄聲道:“你今個兒不如也在這裏蹭一覺好了,這裏暖和多了……”
書容哭無淚,心說奴婢哪裏敢啊?
鐘念月說罷,又坐起來,道:“有些硌腰。”
室此時一片靜寂。
因著晉朔帝看書時,不喜有人打攪,宮人們也就都輕手輕腳了。
過了片刻。
晉朔帝的聲音突然又響起來:“床上有腰枕。”
鐘念月本來不大想。
只是書容恨不得在貴妃榻腳下,哪裏敢去皇帝的東西?
鐘念月只好輕嘆一聲,今兒也要我自力更生了。
從榻上下去,走到那羅漢床旁,只見上面放了一對兒枕頭,一對兒腰枕。
鐘念月無比利落地了倆走,抱在懷裏便回去了。
沒一會兒,孟勝也帶著被褥回來了。
這邊鋪好床榻,那邊鐘念月又蹭了晉朔帝的半桶熱水洗漱。
等洗漱完,正巧被子也被烘得了些,一鑽進去,便閉上眼睡著了。
瞧著竟是半點負擔恐懼也無,直孟公公又驚嘆,又覺得好笑。
除了常伺候的宮人,晉朔帝的殿中甚留下誰。
便連妃子也是遵循舊制,是不得留宿皇帝寢宮的。
這還是頭一回,有除了宮人外的人,與晉朔帝在同一屋檐下。
燭火搖晃,轉眼不知幾時。
晉朔帝起由孟公公伺候著洗漱了。
他轉走向那張羅漢床,那半面屏風上卻是映出了的剪影。的影子被燭火放大了許多,連映在屏風上的睫都纖毫畢現。
睡得很。
常有言“帝王側不容他人鼾睡”,但更多卻是沒有人敢在帝王邊安然睡。
孟勝第一回 到他邊來伺候,那時也算是個大珰了,卻也怕他。
有誰不怕君王呢?
按宮規,各主子宮中,哪怕是睡後,也是要有宮人守在一旁的。
孟勝便是那個守夜,隨時等著傳喚伺候的。
孟勝睡在他床邊的腳踏上,如此連著幾日輾轉難眠,方才慢慢適應了。
晉朔帝睡下去,不自覺地又掃了眼那屏風。
卻說祁瀚屋中也點了個炭盆,到底是太子呢,底下人可是不敢疏的。
這炭盆小是小了點,也能提供幾分暖意。
小太監剛伺候著他洗漱完,他便驀地想起來:“表姑娘那裏可有炭盆?”
小太監訥訥道:“奴婢不知。”
祁瀚當下也睡不著了,立即翻起來,尋鐘念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