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徐晏清帶回了景園。

那時候，景園剛結束裝修與通風期，裏麵的家、窗簾的款式、被單的，甚至細節到熏香的味道，都是他們一起挑選的。

客廳的那盞水晶吊燈，還是兩人定製了素材，回來後一起做的。

院子裏，每個季節會開什麽花，種子都是親自撒下去的。

如果按照正常發展下去，下一步應該就是畢業，然後他們結婚。

沒有了，都沒有了。

也不要了。

不要了。

在景園的那段時間裏，幾乎沒有踏出房門一步。

徐晏清寸步不離地照顧了大半個月，最後，實在是公司公務堆積如山，徐家也頻頻施加力，他才開始正常工作，但也都是很晚出門，早早就回來，甚至有時候中午也要回來，陪吃個午飯。

那段時間，他們好似回到了從前，他出門前會溫地親吻的額頭，晚上睡覺時會讓枕在他的臂彎。

一切如初，可祁願卻再也沒笑過。

大部分時間都是麵無表，眼神呆愣愣地看著某一，就再也不挪開。

那段時間，祁願所有的通告都停了，正值事業上升期的潛力新星，是違約金就賠至上億。

公司那邊氣到要解約，最後這些都是徐晏清補上了。

買通稿，封消息，報道。

他想，至演員是所熱的職業，不能也沒有了。

可他還是眼睜睜地看著一點點消瘦，一點點死寂。

那段時間裏，第一次和他說話，是那天睡覺時，他從後抱住，哽咽著一遍遍親吻的後頸，和說：“祁願，我們好好的，好不好？你不要這樣。”

那天，背對著他，沉寂了許久，才聲音沙啞地說了句：“那你能把宋瑤還給我嗎？”

說完後，緩緩轉了，眸冰冷地看著他，可眼眶裏的淚卻順著眼角下，過鼻梁，過眼瞼，最後“啪嗒”一聲落在枕頭上。

他心疼地皺眉，心髒也在那啪嗒啪嗒的落淚聲中被勒、。

指尖輕輕替掉淚珠，溫地吻了吻的，緩聲道：“你還有我，我在。”

可話音剛落，卻忽然笑了起來，可眼神卻也在那一刻變得堅定。

說：“如果時能倒流，我不想去趙家，不想和你們有任何集。”

說到這，忽然咬著牙，發狠似的說：“我寧願不要和你之間的分，我不要你徐晏清，我寧願不要。”

那一刻，好似有一把亮著寒的匕首，刀刃劃破，狠狠刺了他的心髒。

鮮淋漓，模糊，字字誅心。

他親耳聽見否定掉了所有。

心酸、憤怒、無奈。

眼眶的淚蒸騰著，燒燙了視線。

他近乎咬著牙，聲音抖地開口：“沒有如果，你祁願認識了我徐晏清，認識了就是認識了，恨我吧，也就幾十年，恨著恨著就過去了。”

他想好了，再痛苦也不放手，再難捱也要糾纏。

他沒有辦法想象沒有。

那晚，是他們在一起那麽多年，他第一次違背的意願。

那也是第一次，他萌生出“有個孩子吧”這樣的想法。

因為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辦法既能堵住徐家的悠悠眾口，又能留住。

而也隻在最初的幾次會掙紮，後來大多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不反抗，亦不迎合。

一直到後來，真的選擇自殺。

*

消防通道靜悄悄。

祁願也漸漸從猛烈的哭泣中緩過神來，隻餘陣陣低低的啜泣聲。

徐晏清將擁在懷裏，帶著輕輕晃。

懷中人一聲聲泣，纖薄的子一下下輕，連帶著他的心都跟著一陣一陣的疼。

他皺著眉，偏頭吻了吻的耳朵，低聲問了句：“我們回家好不好？”

許久後，懷中的人輕輕點了點頭。

忽然，心頭攏上來一層，他微微勾了勾角，又溫地親吻了一下的發頂，才緩緩放開了。

祁願哭到眼睛紅腫，臉上淚滿布，視線裏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徐晏清心疼地看著，抬起手，拇指輕輕了眼角的淚，俯過來，親了親的鼻尖：“我去拿服，等我一下，嗯？”

最後一聲低低的，帶著些許寵溺的音調。

祁願沒抬頭看他。

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一定醜了，扭頭看向一邊，點了點頭，應了聲：“嗯。”

徐晏清又親了一下的，才轉走去牆角，彎腰撿起了地上的水果刀，而後開門出去。

直到門關上後，祁願才緩緩轉頭看向了閉的門，子虛地靠在了後的牆上，表微微失神。

*

徐晏清回到會廳，去場服務生那裏領走了他和祁願的外套，又走過去和主辦方打了聲招呼就打算走。

路闊急匆匆跑了過來，先是看了眼他上多出的那個傷口，愣了愣，才問了聲：“祁願呢？”

徐晏清將外套搭進臂彎，用他的大蓋住祁願的棉服，回了聲：“在外麵，我們先走了，你辛苦一下，待會兒結束後幫我致個辭。”

路闊聞聲立刻點了點頭：“行，你去吧。”

四年前，宋瑤和蘇宋青那事兒，他們這一圈也都知道。

好巧不巧，今天趙硯白也在，兩人到了一起，還被祁願撞了個正著。

這不就妥妥一世界末日現場麽？

徐晏清手拍了拍路闊的肩，就準備出去，趙知苑卻忽然從場跑了過來。

“晏清，你要走嗎？”

徐晏清聞聲愣了愣，轉頭看了一眼，收回視線時又默默與路闊對視了一眼，應了聲：“嗯，有點事，我先走了。”

趙知苑的目定定地看著徐晏清下上那個目驚心的傷口。

蜷在手心裏的指尖深深陷進了掌心的裏。

那個傷口，明明在他剛剛出去之前是沒有的。

咬了咬，頓了半晌，提著擺，往他這邊又走了幾步：“那……我和你一起吧，我剛好也要回淮西……”

“我不回淮西胡同。”

趙知苑話還沒說完，就被徐晏清開口打斷。

一時間愣在了原地，紅微微張著，眸黯淡下去許，抿了抿，說了聲：“好，那你先走吧。”

徐晏清蹙著眉頭看了片刻，神微微糾結了半晌，最終還是轉大步離去。

對路闊，對趙硯白他都可以毫無負擔的坦白他已與祁願結婚的事實。

但趙知苑不行。

路闊與趙硯白，他有把握他們不會提前風聲，而趙知苑……

想到這，他不知想起了什麽，眸深沉了稍許。

*

祁願在安全通道站了一會兒，便出去了，走去衛生間洗了洗臉。

卸掉妝，摘了耳環首飾，而後又拆掉綁在頭頂的丸子頭，一頭瀑布似的長發瞬間在肩頭披散開來，用手隨意抓了抓，而後抬頭看向麵前的化妝鏡。

妝容已經被全部洗掉，隻餘上還留著些許的殷紅。

舌尖輕輕了下線，一腥鏽味在味蕾間彌散開。

頓了頓，剛剛……好像咬破了徐晏清的。

想到這，抬起手輕輕了自己的，垂下眼睫輕輕了。

正在愣神間，衛生間外忽然傳來一聲呼喚：“祁願？”

音調朗潤，清澈通。

是徐晏清。

愣了一下，趕忙將手從上拿了下來，提著擺，一路小跑了出去。

徐晏清站在門外，他剛剛去消防通道沒找到，於是便猜了一猜，抱著試試看的心理來衛生間找。

聽著從裏麵傳來的，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蹬地聲，他忽然彎了彎。

果不其然，聲音由遠及近，士衛生間的門從被推開。

而後，他忽地愣了愣。

祁願單手撐開門，長發順烏亮地披在肩頸，掌大的小臉上，妝容已經全沒了。

圓圓的杏眸，小巧立的鼻，飽滿的，整個人看起來比剛剛順溫和了許多。

不知為何，他總有一種每見一次，都會覺得比上一次更漂亮驚豔了的錯覺。

祁願一步步走過來，高跟鞋與大理石地麵撞，發出一路“咯噔咯噔”聲，最後定在了他的麵前，看向他，說了聲：“走吧。”

視線在看到他下那個鮮紅的傷口時，眼神稍稍有些閃躲地抿了抿。

徐晏清頓了頓，才才從驚豔中緩過神來，看著

麵前的人，點頭應了聲：“好。”

祁願被他視線盯得有些不自然，錯開了與他的對視，打算與他肩而過。

可在路過他邊時，卻忽然被他一把拉住，胳膊上的牽扯力又將拉得往後退了幾步，接著被他拽到了前。

他低垂著眉眼，將臂彎裏的棉服外套披在了的肩頭，拉好拉鏈後又將他的大罩在了的上，一顆一顆扣好扣子

祁願愣了愣，低頭看了眼自己被裹熊的子，而後又抬眸看向他。

然後才發現，他的目一直灼灼地落在的臉上。

頭頂是暖的過道燈，燈地傾瀉而下，為他的眉眼與五鍍上了層溫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