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時節,北京開始回溫。
夜晚的風有些大,車窗半降,蘇印側著一直在看窗外的燈,側臉淡然疏離,手理了下被風吹的頭發。
許校程低緩的聲音在風聲裏縹緲,並不在意他說了什麽,但沒有開口打斷,安靜的聽著。
“蘇印,那年你想去的可可西裏,後來我一個人去了。”
他見到了廣袤草原,看到了蘇印口中的羚羊,它們的眼睛和蘇印描述的一樣漂亮。
但是去比沒去更加難以釋懷,那趟沒能和蘇印一起的旅行,是他一生的憾。
“……分開後的每一天,其實我都在把你忘掉。甚至一直覺得,那不過是一次再平常不過的分手。”
其實他不是非蘇印不可,他們相的時隻有兩年,分開的日子都是這段時的數倍。
在漫長的歲月裏,他一點點將蘇印忘掉了,再濃烈的和分開的不甘其實也會消弭。
在他們分開的第四年,許校程已經很再想起蘇印。但有一次去波士頓出差,異國他鄉,突然看到一個和蘇印很像的背影。
那一瞬,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過擁的人群,帶著不正常的心跳氣籲籲的跑到那個孩兒的後。待轉過,才發現隻是背影像而已,那不是蘇印。
許校程總是矛盾的,他薄冷酷,用不長時間就忘掉蘇印開始了新的生活。
可他又一個人踐行了旅行的承諾,買下兩人曾經住過的房子,收藏那幅沒有名字的畫作……
就這樣一邊忘,一邊加固回憶。
他斷斷續續的說著和蘇印分開後發生的事,語調平淡,帶著濃重的醉意。
蘇印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
車一直沒有抵達蘇印所說的地址,導航一遍又一遍的提示路線錯誤,重新規劃路線,司機忽略提示,繞了最遠的一條路。
“停車吧。”蘇印開口。
司機過後視鏡打量許校程,見他並沒有開口阻止。
車在街角路口停下來,呼嘯的風聲寂靜下來,行道樹瘋長的枝椏遮住了霓虹,落下一片影。
蘇印手去拉車門,後有人近了,反應過來回,腰已經被一個大力攬住。他上的酒氣夾雜著些清冽四麵八方的湧過來了。
蘇印作停住,被他的抱在懷裏,“許校程,你真的喝醉了。”
後卻是沉穩的呼吸,他雙臂輕輕鬆鬆的環著的腰,下抵在的肩膀上。
喝醉總比清醒好,至他有了能夠擁抱的理由。
他的下一下下的蹭著的耳廓,蘇印被他這親昵的舉弄的微僵。
過去的這麽多年,早就習慣了他的強,或者是冷漠霸道。這一刻他表現出來的讓有些不知所錯。
“和你分開後的每一天,我都有在慢慢變好。”他近乎喃喃自語。聲音還是慵懶的,可是裏麵卻多了一些落寞,“可是為什麽,我們還是不能在一起。”
蘇印頓了下,他抱的很,隻覺得難以息。眼底熱意上湧,頭哽咽。
手掰開了他的手。
“許校程,你不能這樣。不能當初想分開就不管不顧的分開了,現在後悔了,想重新在一起了,又不管不顧的重新在一起。”
許校程一直安靜著,靠著蘇印閉著眼睛休息。
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過了,閉上眼睛都是蘇印滿臉淚水的控訴,都是破碎倔強的模樣。這會兒抱著才能夠心安一點兒。
“我不想……對不起我自己。”哽咽開口。
許校程鬆開了手。
結幾番滾,終究再沒開口。
“就送到這裏吧。”說。
這次沒有任何阻力的開門,下車站直了,後的車門合上了。
蘇印站在路邊,手攔著路過的出租,夜裏的霓虹斑駁的照映在上,背影直。
後黑的轎車一直沒有離開,後座的人過半降的車窗看著纖瘦的背影。
夜裏的十字路口總給人一種相似的錯覺,許校程恍惚覺得這是幾年前蘇印家樓下。
那天,蘇印和家裏鬧翻,一個人站在馬路對麵。
路上,車流不息,一輛輛從他們的麵前駛過。
綠燈亮起,行駛的車有秩序的停下,焦躁的笛鳴聲也安靜下來。
路旁的梧桐樹葉綠的發亮,水果攤上老板還帶著不知哪裏的方言和客人討價還價。
他走過叉的十字路口,問:“要跟我走嗎?”
臉有些白,眼睛低垂著,長長的睫掩蓋住了眼睛裏的緒。抬頭說:“跟吧。”
時隔多年,深夜的街頭,蘇印一步步離他而去。
許校程緩緩移開視線,向後靠在座椅裏。心髒發絞般疼痛。
一輛出租車在蘇印麵前停下,沒有猶豫的拉開車門坐上去。
車門閉,蘇印力般癱坐在那裏,嚨哽咽發痛,眼底熱意難以製。
車子啟,後視鏡裏那輛黑的車依舊停在路口,別開目,手遮住了臉,痛哭出聲。
那些相、怨恨的歲月,在這夜說了告別。
掙紮數年,終於一腳踏出了失去孩子、一狼狽的那年初冬。
走出了寒冬,此後人生四季都會一一到來。
**
蘇印的航班在下午。
陳眉和蘇鶴德難得湊在一起來送,有些人天生不適合做夫妻,離婚後兩人相比之前好。
高梓欣也來了,在候機廳一次又一次的擁抱蘇印,囑咐有時間就回來看看。
蘇印點頭應下來。
兩人剛說完話,高梓欣抱著,有些哽咽。“到了打電話報平安。”
蘇印衝笑笑,說:“一定。”
高梓欣放開蘇印的時候,才看到許校程。
他站在不遠看著他們。
神還是矜貴淡漠的,但是眼底的疲態卻顯而易見。
他始終沒有上前。
登記提示音響起,蘇印回神,接過了父親手裏的行李箱。
在登機檢票口,回頭,看見了安靜站在那裏的男人,靠近落地窗的位置,外麵的有一大半撒在他的上。
形直,俊的像是一幅畫。
蘇印恍惚憶起當年,在醫院去找哥哥,走的有些匆忙,不小心撞到一個人的上。撞的肩膀生疼,後退了好幾步。
抬頭,猝不及防的撞進了一雙深褐的瞳孔裏。冷漠疏離,像是漩渦,裏麵卻是漫不經心。
長相幹淨帥氣,卻和清爽沾不上邊。
蘇印收回視線,再沒有回頭。
.
人慢慢散盡,飛機起飛。
許校程緩慢轉,出了機場。
三月的風帶著一些涼意。
他上車,靠著座椅,手握著方向盤,卻遲遲沒有開。
飛機會準時準點的降落在異國他鄉,將蘇印帶到在沒有他的地方。
天變暗,夕慢慢落了下去,可線依舊刺的他睜不開眼睛。
他仰躺在座椅裏,手擋住了線。
眼前一片漆黑,。
——
記憶中,很多年的那個夏天,周煥比賽結束去畫室接人。
蘇印剛上完課,出來就看到悉的影站在那裏,神淡漠,在轉看到的時候,氣眉眼裏麵染上了笑意。
他衝招手,蘇印笑著跑過來撲進他的懷裏。
太將一切曬的發暖,被蒼翠濃的行道樹切割細碎的影。
那兩個影說笑著,逐漸模糊變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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