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晚搖起,拉住他的手,將他拉回來。手搭著他的肩,讓他坐在長廊欄桿下。
站在他麵前,俯他:“畢竟這院子真的很好啊。你從這裏去皇城,騎馬也不過半刻的時間。日後你是要做的,你到時候再去找其他合適的房子,你確定你一定能找到麽?
“而且你便那麽沒有誌氣,覺得你沒有上朝那一日麽?待你到了要上朝的時候,你想想從其他坊去皇城得多遠,從這裏去得多近?你每日要讀書,要做許多事,難道不應該在這種事上節約時間麽?
“在長安來回換房子,哪有那般容易?”
言尚被推著坐下,手搭著他肩,指頭輕蹭他脖頸。他有些不自在地側過了臉,後背僵而筆直地靠著廊柱,不有些訝然。
又微默。
有些意外暮晚搖怎麽這麽想和他做鄰居?
言尚低聲:“然而即便殿下租房子給我,這麽大的院落,我可能也掏不起。”
暮晚搖眼中流波微揚。
知道他鬆口了。
再接再厲:“凡事看你有多,而不是看你給多。你看我像是缺錢的人麽?我會指著你那點兒租金過日子麽?這樣吧,你自己看著給就行了。畢竟這院落真的很好,你錯過了,就沒了。”
又想起一事:“而且這是前宰相住過的,他不定還留了很多書,帶不走。不都會送給你麽?”
言尚心中琢磨,真的有點被了。
隻是還有一事讓他遲疑……
言尚不看暮晚搖,然而他眼睛垂下,卻仍能看見立在自己麵前、纖細的腰、委地的裾。周的香氣也籠著他。
言尚苦笑。
他道:“殿下為什麽非要我住下?”
暮晚搖:“因為鄰裏關係很重要,彼此能夠照應一二。有選擇的條件下,我更喜歡你這樣的人和我做鄰居。”
言尚默然。
再靜了半晌,他緩緩道:“那我將我現今每月的俸祿,都給殿下做租金,可好?”
不等暮晚搖回答,他咳了一聲,愧道:“自然,這俸祿實在是了點,若我十月份……”
暮晚搖笑:“無妨。我不在意。”
俯下。
言尚本能向後靠,遠離傾來的臉。
手仍搭著他的肩,指指腹在他頸上了那麽一下:“現在,與我一起喝杯茶,如何?”
言尚依然垂眼不看,子卻已完全僵住:“……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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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便是言尚琢磨著搬家的事。
起來唏噓,自他及第後,他和韋樹的關係尚可,但劉文吉整日買醉,心抑鬱;而前兩日,他們一行人和馮獻遇見麵時,馮獻遇也搬出了原來住的房子。
馮獻遇直接搬去了廬陵長公主的府邸,讓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劉文吉更是直接不屑於理會此人。而韋樹嘛,本來他就冷清,馮獻遇如何,韋樹一點也不關心。
是以馮獻遇搬家那日,隻有言尚和數幾人去了。看到言尚始終態度如一,那探花郎頂替的事,竟沒有旁人知道。馮獻遇心複雜,沒想到自己那般對言尚,言尚竟然沒有在背後跟任何人提。
而他服侍長公主,本來名氣就不好了,若是再讓人知道他頂替過言尚……那在長安士人的圈子裏,名聲就徹底毀了。
對士人來,名聲何其重要。
言尚陪馮獻遇收拾行裝,二人又沉默地吃了酒菜。臨別時,言尚祝馮獻遇此去能得個好前程,馮獻遇勉強笑了笑,向他拱手。兩人如今雲泥之別,難得言尚還送他。
將酒一飲而盡後,馮獻遇喊住言尚:“言素臣。”
言尚彬彬有禮:“馮兄有什麽要教我的麽?”
馮獻遇掙紮半晌後,:“心長公主殿下。”
言尚訝然,有些不解這話從何起。馮獻遇提醒這麽一句,已經是最大限度了。他怕自己得再多,會被長公主怪罪。
馮獻遇走後,言尚仍不懂馮獻遇的話。他心裏琢磨難道是因為探花郎頂替那事,讓廬陵長公主對他生起了不滿?
然而當日他理此事是通過馮獻遇的,手段這般溫和,長公主為何會不滿?
言尚百思不得其解,隻好先將此事放下。饒他再心思玲瓏,也猜不出長公主對他的企圖。
此事不提,言尚欣地發現,趙五娘已經好幾日沒有來永壽寺纏他了。莫非是趙五娘終於想清楚他不是良配,要放棄他了麽?
此是好事。
言尚連忙去廟中燒了兩炷香,祈禱趙五娘早日找到命定姻緣,不要再糾纏錯誤的姻緣了。
而趙靈妃數日不來找言尚,自然不是因為突然移別,而是因為被阿父關了起來。
原因是楊三郎楊嗣到趙家,大放厥詞一通,自己這個表妹看中了探花郎言尚。
國子祭酒趙公一打聽,得知言尚的出,就不樂意這門婚事了。趙公自然想將自己這個整耍刀弄槍的兒給嫁出去,所以才整日催著兒四赴宴。
但是趙家這樣的世家,求的是更上一層樓。趙公攀附權貴攀附得自己整掉胡子,愁得不行,隻恨自己家裏最大的親戚,也不過是楊家那樣的世家。兒如今還要自甘墮落,他怎麽肯?
於是趙靈妃就被關了起來。
隔著一扇門,父二人對罵。
趙公吹胡子瞪眼:“你要嫁,就得門當戶對。言素臣是萬萬不行的!”
趙靈妃在屋子裏跳腳:“你都沒有見過他,你怎麽知道他不好?阿父,人家莫欺年窮,你怎麽這個道理也不懂?”
趙公冷笑:“楊三已經跟我了!那言二郎就是個整吃花酒的狂放之徒,運氣好才當了探花而已!早知道你看中他,我就不讓你去杏園了。”
趙靈妃抱住手臂,呸道:“你這個老頭子好沒道理,一邊讓我嫁人,一邊又不讓我嫁我喜歡的。你整日想著榮華富貴,都想瘋了吧?阿父啊,咱們家又不缺錢,你何必一門心思要攀大世家呢?你看我幾個姐姐,有一個過得舒心麽?”
趙公道:“這本就是你作為兒的命數。靈妃,你要聽話。我改日重新幫你找個好兒郎……”
不管他再怎麽,屋的趙靈妃卻不再理他了。趙公歎著氣走了,屋中趙靈妃來來回回地踱步,心中尋思著如何騙過阿爹,早日出門。和自己阿父的理念不合,多無益。
真是急死了!
這麽久不去永壽寺,言二郎不會都忘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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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搖坐在自己府上院的三層閣樓上,搖著扇子眺遠方風景。
公主府上這層三層閣樓,幾乎傲視群雄,將四周地形看得一清二楚。顯然,也包括隔著一條巷的對麵院落。
暮晚搖今日就見那對麵院落有了仆從,在來來回回地搬東西。
暮晚搖用扇子抵著下,一邊眺對麵院子的景致,一邊心猿意馬。
早給對麵買好了仆從,地契也拿到了自己手裏,跟言尚的房子租金也寫好了。就是等著言尚搬家而已。
看今對麵那土的樣子,是在搬家麽?
暮晚搖瞇著眼,心想怎麽、好像、約……沒看到言尚啊?
春華端著一盤水果過來,見公主在這裏已經坐了一個時辰了。春華順著公主的目看向遠方:“殿下能看得清?”
暮晚搖:“……看不清。”
瞪春華一眼。
又反應過來:“我隻是在發呆,誰告訴你我在看什麽了?”
春華忍笑:“是。殿中最近很喜歡咱們府上的這座三層閣樓,婢子已經讓人好生收拾了。馬上到了夏日,氣熱了,殿下坐在這裏吹些涼風,也比下麵舒服些。”
暮晚搖再瞪一眼。
另一個侍進來,通報道:“殿下,晉王妃來了。”
暮晚搖:“……怎麽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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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妃這個人,為晉王府上求子,估計都求瘋了。
這次來找暮晚搖,是又想去永壽寺拜佛了。嫌丟臉,想拉著暮晚搖一起。
下午時無聊,又有侍們慫恿,暮晚搖半推半就、被晉王妃拉著出門去永壽寺了。
到了永壽寺,暮晚搖隻是意思地拜了拜佛,就出了廟。在寺中隨意走,春華在後喚:“殿下,言二郎住的屋舍,是在南邊,不是西邊,殿下走錯方向了。”
暮晚搖:“……”
惱怒,覺得侍們怎麽都誤會自己:“誰我是要去看他?我不能自己在寺中隨便走走麽?”
侍們愕然,眼睜睜看著暮晚搖走了和們相反的方向,走得斬釘截鐵。顯然公主也不知道要去的是哪裏,但反正不是去看言二郎。
暮晚搖確實是隨意在走,閑逛中。看到了寺中一個坊,就好奇過去。
長安各大寺廟,除了能夠借旅人房舍住外,還修有養病坊,專門照料那些無家可歸的孤兒。有時候賑災,更是直接在寺中的養病坊進行。
暮晚搖無意中進了永壽寺所設的養病坊,剛推門進去,就有一個沙彌過來向請安。
而發現這裏是養病坊後,暮晚搖就打算離開。轉時,後傳來悉的男聲:“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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