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避免地想到當年在烏蠻,滿地侍跪在帳篷中,圍著的床哭得快要斷氣時候的場景。
不保胎,就再不會有孩子。
暮晚搖是被到了絕境,沒有選擇。那時若是死了,邊所有人都在烏蠻活不下去。而不能要孩子,要是有了孩子,有脈牽扯,永遠走不出烏蠻……
那不過是兩年前的事,現在想來恍如隔世。
那時沒有選擇,也沒有人能夠為拿主意。可是眼下,春華是有選擇的啊。春華有在啊。
保護不了自己,難道連自己侍的命也救不回來嗎?
暮晚搖輕聲:“張醫,你先努力去保春華的命。”
回頭,向方桐吩咐道:“快馬加鞭,我要你半個時辰從公主府回來,將我特意讓人所製的那枚保胎神藥取來。”
方桐凜然拱手,一句廢話不多,轉便走。
暮晚搖立在侍屋舍門前,嗬斥侍們不許哭,這裏發生的事不許傳出去。
孤零零地站了很久,揪著自己的袖,想到公主府有這麽一枚藥的緣由。
多虧之前不知出於一種什麽心態,明明懷孕不懷孕的和沒有半點關係,卻一直記掛著當初在烏蠻時的苦境。
回到長安後請幾大醫聯手製了這枚保胎藥。
也許暮晚搖一輩子都用不上這顆藥。
可是暮晚搖當初就是固執地想要這麽一顆藥的存在。
而今看……也許春華的命,能夠得此保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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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文館中,言尚所坐的案前,擺著一本書。
他手撐著額,一縷發拂在修長微曲的手指間。他盯著書頁,卻心煩氣躁,很久看不進去。
發了好一陣子呆,有一位員進來,向他打了個招呼,外麵有人找。
言尚將書合上,起出去,到了館外,才見到找他的人,竟然是馮獻遇。
大魏製中,八品九品的袍都是深碧。但因為大魏民風豪放的原因,連皇帝都不穿黃袍,臣子們平時就算上朝都不會穿服,都是一常服。
所以,當馮獻遇端端正正地穿著深碧的九品袍站在弘文館等言尚的時候,周圍路過的人已經稀奇地歪頭看了他好幾眼。馮獻遇不以為然,等到言尚出來,他才出笑。
馮獻遇:“素臣,別來無恙。”
言尚將他自上而下打量一番,收了自己之前混的心緒,出如平日一般溫煦自然的笑,真誠道喜:“馮兄終於得償所願了。我不想問馮兄一句,這袍穿得可舒心?”
馮獻遇好不容易當上,雖是靠著長公主的緣故,卻也得意。他來言尚這裏,當然也不是來炫耀的。和言尚相久了,馮獻遇當然知道言尚誌不在此。
由是言尚的打趣,當然也沒有其他意思。
馮獻遇難得的不好意思:“這袍……嗯,確實覺不錯的。”
言尚忍俊不,笑了一聲。
卻還是提點道:“馮兄春風得意,喜歡兩日卻也罷了。來往員都不穿服,馮兄這般穿著,未免太過顯眼,有些張揚。”
馮獻遇道:“果然素臣你喜歡低調啊。不過你提點的也有道理,為兄也就喜歡兩日,等明日就收起來,再不穿了。也不知道陛下這什麽心思,好好的服沒人穿,反而各個都求個。”
言尚笑而不語。
馮獻遇看他一眼,自然知道言尚從來不接這種有歧義的話,讓他很佩服。
馮獻遇與言尚走到了一邊,笑道:“其實找你也沒有別的意思,是為兄認識了幾位朋友,夜裏在北裏設宴,你要不要一同來,為兄幫你引薦幾位場中人?”
言尚遲疑了一下。
卻還是不必了,自己最近讀書事務繁忙,馮獻遇的好意他已心領。
馮獻遇點頭,又聲跟言尚廬陵長公主最近因為東宮要錢太頻繁的緣故,很不高興。長公主可能隨時都要發,馮獻遇會努力攔著,但也請言尚這邊有個心理準備。
言尚點頭道謝,打算在今晚給公主的折子上,將這事寫進去。
作為家臣,有些事當然是應該讓公主知道的。
不過嘛……言尚出了一會兒神,心想暮晚搖現在恐怕本連他的折子都不會看吧。
馮獻遇該的完了,便向言尚拱手告辭。言尚卻喊住他:“馮兄。”
馮獻遇回頭,他見言尚皺了眉,出有些糾結的神。
言尚糾結的神,馮獻遇第一次見到,倒是吃了一驚。
馮獻遇:“可是有什麽事,為兄能幫得上忙?素臣不必多想,直便是。你我在此,就算為兄幫不上忙,也會直言,素臣不必為難。”
言尚歎:“也沒什麽為難的……其實是不知道該怎麽。”
他低頭,兀自出神了一會兒,馮獻遇便愈發興趣,想知道能讓言尚為難的事,到底是什麽事。
好半晌,言尚才吞吞吐吐一般,慢吞吞道:“馮兄平日與長公主,是如何相的?”
馮獻遇:“……”
若是旁人這麽問,馮獻遇會懷疑對方在影他魅主。但是言尚這麽,馮獻遇實在不著頭。馮獻遇奇怪道:“就那般相啊,素臣這麽問是何意?”
言尚默片刻。
忍著心中別扭,再次含糊追問:“那般相是如何相?馮兄與長公主殿下在一起時,長公主可會嫌棄馮兄……不好?”
馮獻遇更迷糊了:“什麽不好?”
言尚:“……技不好。”
馮獻遇:“……”
他懵然。
與言尚對視。
靜靜的,尷尬在兩人之間彌漫。
言尚驀地移開了目,臉有些僵。他自嘲一笑,為自己解圍道:“我隨口問問,馮兄不必多想。”
罷便要走,馮獻遇連忙追上兩步,攔住言尚。
馮獻遇觀察言尚半,:“……你指的難道是丹公主嗎?”
言尚無話。
馮獻遇心裏一咯噔,更覺稀奇。他其實早就覺得言尚和暮晚搖之間有問題,但之前那次言尚不承認,馮獻遇便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可是現在看來,他本沒看錯啊。
馮獻遇靜半晌,:“……你前途明,遠比我好。又不是沒有別的路,你何必和丹公主攪在一起?”
言尚更是不話。
馮獻遇看半,更是不能理解言尚。他都替言尚氣得臉青:“而竟然還嫌棄你技不好?”
言尚目挪開,道:“不是。我的不是。隻是隨意聊兩句,馮兄不必多想。”
馮獻遇:“有氣節的男子,不該問我這種問題,而是應該轉就走,再不和這樣的子攪和。”
言尚垂目不語,肩膀微僵。
馮獻遇看他不表態,心裏一歎氣。他無奈道:“那你是要如何?不如今晚與我一道去北裏參宴,你練練技?”
言尚臉微漲紅,連連擺手。
他:“算了算了,我隨口一言,馮兄真的不要多想。我還要忙著讀書,這些瑣事本就不該掛心。還請馮兄為我保。”
馮獻遇:“哎,你……”
他與言尚回眸的清黑眸子一對,滿腔的勸話便都咽了下去,搖搖頭。
之一字,飲水自知。旁人如何勸得?
隻是覺得言尚這般前程遠大之人,何必如此?他們皇室那攤事,言尚何必摻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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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馮獻遇分開後,言尚又在弘文館坐了一個時辰。他迫自己勉強讀完一篇文章,就知道以自己現在的狀態,是不可能讀進去了。
如此,那也不必留在這裏耽誤時間了。
言尚將書收拾一番,離開弘文館,早早便回去府上。想著洗漱一番後靜靜心,也許能再繼續讀下去。
跟隨言尚的廝雲書看自家郎君今日一直沉靜,一整不怎麽話,這和郎君平日待人溫善和氣的樣子格外不同。雲書心裏為自家郎君抱屈。
早上二郎去公主府上請安時,試探出的答案,雲書也聽到了。
那位公主分明是拋棄了他家二郎嘛!
果然大魏公主都這般可惡!撥了人,卻又不負責。自家二郎品高潔,貌與才,人與,又是哪點不好了?竟讓公主那般辱?
言尚即將進府之時,聽到巷子裏響起的馬蹄聲,急速萬分。
他驀地回頭,目中如有星火流過一般,輕微亮了一下,向巷口看去。
然而他想多了,騎馬飛馳而來的,並不是他希的那人,而是方衛士。
方桐本顧不上跟任何人多話,下了馬就直接進府。不提公主府的人茫然,就言尚站在自己府邸門口思量片刻的功夫,方桐已經重新從公主府中出來。
方桐滿頭大汗,一下子躍上馬。
言尚知道自己再不話就沒機會了,他拱手:“方衛士。”
騎在馬上的方桐俯眼看到言尚,來不及多話,快速道:“我被殿下下了死令,必須在半個時辰回去樊川。來不及和二郎敘舊,二郎見諒!”
言尚心裏一沉,問:“為何這般匆忙?殿下是出了何事?”
方桐倉促道:“殿下沒事,讓我回來取一枚保胎藥。”
罷,人聲還傳在半空中,方桐已經疾馳出了巷子,留馬蹄聲和塵埃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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