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晚搖無所謂:“隨你。”
裴傾見不在意,一下子高興起來,開始張羅著幫公主安排去金陵的行程。他隻是試探暮晚搖會不會讓他手,看暮晚搖不在意,他便更加歡喜。
好玩的是有人如裴傾這般想跟暮晚搖去金陵,也有人不願意去金陵。
這個不願意的人,是方桐。
方桐來告假的時候,暮晚搖頓時很不高興。這些年來,從烏蠻到長安,幾乎去哪裏,方桐這個侍衛長就會跟到哪裏。習慣了方桐的存在,方桐也悉的習慣,會和公主配合默契,避免很多意外。
如果方桐不去,暮晚搖中間出些錯,沒人有那種默契幫收場,那有什麽意思?
方桐見公主不高興,也很為難。他苦笑:“殿下,臣如今也不是年人了,總是拖家帶口,每次出行數月,確實不太方便。最近臣的長子從我妻家回來,臣已經一年未曾和那子過話。若是再去金陵,等臣回來,那子必然又被臣妻子送走練武了。
“臣就是……就是想和那子多相兩日。我們父子關係,冷淡的。臣不想總是這般冷淡。”
暮晚搖這才了解。
突發奇想:“啊,我想起來了。我見過你兒子,他不是還的麽?今年才四歲吧?你們就送他去練武了?你可以讓你兒子一起和我們出行啊。他沒去過金陵吧?正好這一路玩一玩嘛。”
方桐一怔。
:“殿下不喜歡孩子,不是麽?”
暮晚搖靜了下。
想到了一些往事,微微笑:“沒那麽不喜歡。
“其實……我已經很久不在意這些了。
“沒事兒,讓他跟來吧,我不會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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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穰縣縣令府衙,已到深夜,依然燈火通明。
雨水淅淅瀝瀝,從月初就開始下,到現在斷斷續續,已經下了半個月。
一個麵容肅冷的郎君不顧仆從的阻攔,一路闖縣令府衙,手推開門。他見到一燈如豆,言尚坐在書籍堆滿的書案後,仍在批改公務。隨著他闖,言尚從書案後抬起頭來,若有所思地向他看來。
言尚角帶著一笑,:“子妄兄。”
他如清和月,雅致安然,對闖進來的男子禮貌而笑,便平了男子的一不平。
言尚又對跟在男子後的韓束行點下頭,:“你先退下吧。”
韓束行點頭退下,這個闖的男子麵容和緩,覺得言尚讓自己的衛士退下,是給他麵子。但是韓束行在後低著頭,心中想的,卻是大魏人詐,言二郎是他見過最為詐的。
言二郎明明在此辦公,就是等著這人上門,偏偏還讓他們攔一下,作出很為難的樣子來。
這位深夜闖縣令府衙的人,是薑家六郎,乃薑家嫡係出,他憑著好本事,如今任山南道節度使,即管轄南這邊的軍事。
這位薑六郎深夜闖,是因為言尚剛下了一道公文,要剿平南附近的八十路山匪。此事涉及軍務,這位六郎當然憤憤不平,覺得言尚越俎代庖,要來和言尚理論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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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六郎在屋中踱步,著怒:“行,你言二郎好本事。自你來到穰縣做縣令,興教,勸農,治安……薑家哪裏不配合你?都是為南好的事,你幾次到薑家求我太公出世,讓幾大世家投票支持你辦學……看在你確實為千秋社稷的份上,我們一路配合。
“但是你現在又要剿匪!言二郎,你隻是縣令啊!這種事,應該是我的職務吧?我都不著急,你著什麽急?你……”
言尚微笑著看他,心中在想,薑家同意自己這般做,也不過是因為這些政績,最後自己會和薑家平分。哪裏是為的什麽千秋社稷。
言尚看對方夠了,才溫聲:“子妄兄,據我所知,你出薑家嫡係,但如今南刺史卻非嫡係出。這些年,你應該找機會攬功績才是。為何這般既為百姓好,又有功勞的事,你反而拒絕呢?”
薑六郎苦口婆心:“因為你不懂這些山匪有多難剿,那就是野火燒不盡……不花費數年,是剿不幹淨的。我好好地當我的節度使就是,何必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
“而且我要是同意你的事,分明是要和刺史搶功績。如今我們家捧的人是他,我這麽明擺著和人家對著幹……哎,我知道你可能不了解我們這些大家族的事,但是我真不好如此不給他麵子的。”
言尚輕聲:“你可知如今穰縣的實務到了何種水平?”
薑六郎不解:“穰縣不過一個中縣而已,能到什麽水平?”
大魏的州與縣,都量戶口,分出上中下來。南在其中屬於中州,南的州治所穰縣,也是中縣。
而今言尚突然提這麽一句,薑六郎不眼皮一跳,幹笑:“你別告訴我,穰縣的戶口變化很大……”
言尚輕聲:“若不出意外,今年重新量製時,我就會離開南,而南刺史也要升……但是薑家在南勢力如此,怎好甘心離開?你也,剿匪非一年之事,我的事是不了,但是你們若是剿匪,有可原,是能拖在南不升遷的。”
薑六郎喃聲:“如此一來,薑家就會支持我……”
他向言尚拱手道謝,不用多,言尚給了他這房一個出路,還讓薑家無話可。心裏想著言尚為什麽這樣幫他……薑六郎猜,應該是多年前言尚剛來上任的時候,刺史為了拉攏言尚,對言尚婚,所以言尚看刺史不順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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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發走了薑六郎,理完了這件事,言尚繼續辦公。
他雖然在穰縣有房舍,房舍離縣令府衙也不遠,但是言尚常年大部分時間都是住在府衙中的。就如此夜這般。
言尚坐在黑暗中沉思。
靜默地想著長安那邊的事。
陛下剛給了他一道暗旨,要他將薑氏拖在南,一年之都無法離開南。
言尚接到這樣的暗旨,便知道長安局麵有變,皇帝要他控製住南這邊。思來想去,剿匪是拖住薑氏的最好法子了。而若真的剿匪剿幹淨了,百姓也能從中益。
隻是……陛下這道旨意,是不是明,長安那邊要對秦王出手了?
言尚微蹙著眉,心想若是如此,是否會影響暮晚搖的婚事。
他在黑暗中出了一會兒神,心想長安那邊都和駙馬形影不離,駙馬也對極好……是不是終於遇上真正喜歡的人了?
言尚既難過,又為高興。他多希能走出舊日的影響,當個開心的公主,有幸福滿的婚姻,有一心向著、心裏隻有的駙馬。
如今地位那般,若是願意出嫁,便明是真心喜的吧?嫁人了,他才能放下心。
言尚靜靜地垂頭坐著,漆黑中,他索著站起,扶著牆,從牆上一機關掩著的空牆,取出一黑檀匣子來。他重新坐下時,將匣子打開。
屋外簷下雨水滴答,屋中燈燭一閃,照在匣子裏的荷包上。
言尚手將荷包取出,手指挲著這些年來,他已經了無數遍的紋路。他俯眼看著這荷包,至今猜不出繡的到底是什麽。
看著像水草,但也像大蟲。
而不定……當初繡的,其實是鴛鴦呢。
鴛鴦雙雙歸,當初應該想的是這個吧。
他伏在案上,肩膀輕輕,又手撐著額頭,緩和自己的心事。
言尚閉目,下自己心頭的然枯意。他隻是坐在黑暗中看著這荷包,就如往日無數次那般。
但是如今要嫁人了。
他好要讓好的。
那就應永不打擾,永遠走出的生命才是。
何況日後他也要親了……心裏總是對一個人念念不忘,對誰都不公平。
如同一團白霧坐在暗下。言尚手指挲著荷包,閉上眼,既像是勸自己,又像是勸別人。他輕聲喃喃:“搖搖,你要好好的。
“日後,我再不管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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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裏想,搖搖是雜念那般多的一個人。
他怕一想起他就生氣,怕一想到他就開始懷疑婚姻和的意義。
他也怕一想起他就留,怕被困在過去走不出來。
所以他要將長安的房子全都賣掉,所以他一點都不能出現在麵前。
所以他要幹幹淨淨地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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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烈火,亦如寒水。
烈火綿延不絕,寒水淵淵冰。
他是想和在一起,可是他這麽差的一個人,他幫忘掉他,才是對最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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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搖這邊,一路出行,離開長安。
中午休憩的時候,其他人在外麵用膳,暮晚搖則坐在車中,並沒有下去。翻看著一本樂譜,心中研究著古樂的時候,車門打開,夏容神古怪,在耳邊了幾個字。
暮晚搖眉一揚,仍在低頭看書:“讓裴傾過來。”
裴傾過來後,便向暮晚搖請安。他看到暮晚搖翻樂譜,便想到是如此有才華的郎。聽聞丹公主才樂雙絕,他要如何才能聽到彈箜篌,奏古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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