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以後再也不遲。
暮晚搖便靠著言尚的手臂,緩緩閉上了眼。
尚有追兵,尚是不安全的。然而心中好似不再是空的深颶風,寒星不再發,漫野不再荒蕪。颶風停了,即將熄滅的燭火燃起,的避風港重新回來。
雖然他仍沒有完全回來。
可是他又大約從未離開吧。
讓一夜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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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啾啾鳥聲在地龍後變得稀疏。暮晚搖醒來後,發現自己蜷著睡在鋪著稻草的地上。著酸楚的胳膊爬起來時,上披著的一件沾了一點兒的男式外袍就從肩上落了下去。
暮晚搖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匆忙跳起來。一聲不吭,手中抓著那件男式外衫,在木屋中轉了一圈。既沒有見到言尚,也沒有找到韓束行。
暮晚搖直接跑出了屋子,恐懼爬滿的心房,駭得全凝固。恐慌地想是不是他們都走了,是不是自己又被拋下了。可是言尚怎麽可以拋下?他不應該是那樣的人,不應該連言尚的品都看錯。
如果連他都不是以為的人,未免太過悲哀。
暮晚搖在木屋四周尋找,竟是一個字也喊不出來。不知道自己轉了多久,隻是倔強得不願意回去那個已經沒有人的木屋。聽到了潺潺水聲,便順著潺潺溪流找上去。
暮晚搖一呆。
看到了湍湍溪旁,青年的鞋留在案上,而挽袖赤足、躬站在冰涼溪水中的青年郎君,正是遍尋不到、以為他已經和韓束行一起走了的言尚。
他眼睛上蒙著的白紗布被水打一點兒,他立在水中彎著腰,因為行不便,再是挽著袖子,溪水也打了他的角。他在水中索什麽,聽到岸上孩兒帶著氣怒之音的驚聲:“言尚!”
言尚側過臉,出一笑:“殿下睡醒了?”
暮晚搖氣急敗壞走向他,他聽到了腳步聲,連忙喝止道:“殿下不要過來,不要弄了服。這山中的水有些涼,郎還是不要這樣涼的水比較好。”
暮晚搖氣得不行,又被他製止在岸邊。懷裏抱著他的外袍,瞪紅眼:“水有點涼,你怎麽站水裏?”
言尚無奈笑:“韓束行去幫我查消息了。我想試試看,看能不能捕一條魚,總不能著殿下。當然,若是捉不到就算了……木屋中是有幹糧的。”
暮晚搖蹙著眉:“有幹糧你瞎忙活什麽?你一個瞎子索到這裏來,很容易麽?”
低著頭,看到他站起來後,手背上的紅傷痕。暮晚搖心一跳,頓時心疼得針紮一般。已是極為倔強的人了,可是看到他這樣,變得哭了很多。
暮晚搖眼中水霧濛濛:“你是……是不是覺得我吃不下那些幹糧?覺得我錦玉食慣了,不好養活?言尚,你瞧不起人!”
向他吼時聲音帶著一抹哭腔,雖被掩飾,又哪裏逃得過現在就剩個耳朵、拚命練習好耳力的言尚。言尚遲疑一下,有些慌:“你是不是哭了?我又做錯什麽了?”
他遲疑著,就要向岸邊走來,但是他才站起來,就吃痛得皺了下眉,覺得挽起腳的沒在溪水中的被什麽打了一下……暮晚搖看得清清楚楚,手尖:“魚!魚!魚!你邊好多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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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刻後,木屋中生起了火,坐在篝火邊,上披著袍,言尚將烤好的魚遞給暮晚搖。
熱騰騰的魚冒著熱氣,哪怕因為他們一個眼睛看不見、一個對廚藝一無所知,這條魚的賣相實在不夠好看,當言尚將烤魚遞過來時,了太長時間的暮晚搖再矜持,也忍不住心生歡喜。
隻是低頭咬一口,嗚了一聲。
言尚垂頭關心:“怎麽了?是不是太燙了?”
暮晚搖捂著腮幫,沒告訴他是因為臉腫了,所以吃東西格外痛。怕了後他又自責,而與他一起坐在角落裏烤魚,抬頭看一眼言尚,暮晚搖又慶幸他眼睛看不見。
不用看到現在腫得厲害的半張臉,不會看到最不好看的樣子。
暮晚搖含笑:“是有點兒燙,不過好吃的。你也嚐一口。”
地把用木枝串好的魚遞到他邊,就歡喜地想和他一起分。言尚低頭笑,張口咬了一口。暮晚搖盯著他的反應,見他微蹙了一下眉,又長眉舒展,聲“好吃”。暮晚搖便更加高興,轉頭就另找一木枝,要把兩人好不容易合力烤好的魚分他一半。
但是撿了木枝,回頭想讓言尚幫忙拿一下時,見言尚遮遮掩掩地抬起袖子,往旁邊吐掉一口什麽。
暮晚搖一怔,喊他:“言尚。”
言尚抬頭。
暮晚搖沉著臉:“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麽?”
言尚微愣,然後搖頭笑:“沒有。”
暮晚搖頓時生氣,“啪”地一下將串著木枝的魚塞到他手裏。不想理他了,起要挪去另一邊坐著,言尚這次反應倒是很快,手抓住手,仰起臉,他有點茫然:“我又惹你不高興了麽?”
暮晚搖冷聲:“如今我們二人相依為命,你有什麽不好的都不告訴我,總是自己一個人忍著。你讓我怎麽想?我知道你是我、照顧我,可是如果你病倒了,我就不會傷心麽?你總是這麽護著我,要把我護到幾時,一直不讓我懂事麽?
“我脾氣這麽壞,都是你慣的!我嫁不出去,都是你的錯!你把我弄這樣,然後轉頭就走,我一個人怎麽辦?”
言尚迷惘半,不知道是如何將事得這般嚴重。但是他聰慧無比,在喋喋不休的抱怨下,很快猜到了是因為什麽這樣生氣。言尚忍不住笑一聲,心中覺得有些暖意。
他將拉回來重新坐下,低聲赧然道:“的什麽話。我又沒做什麽,我也沒什麽不舒服的。”
暮晚搖見他還不承認,瞪大眼:“我看到你吐了!你都難得吐了,你還你沒有不舒服!”
心疼得想跺腳:“其實我早就發現了,這一次和你重逢後,你就不太好的樣子……你瘦這樣,腰也這麽瘦……”
言尚臉紅,低聲:“怎麽又我的腰。”
暮晚搖奇怪自己什麽時候過他的腰了,就聽他溫聲解釋:“我沒有不舒服。我方才也不是吐……是被魚刺卡到而已。你總不能都不讓我吐魚刺吧?”
暮晚搖呆住。
然後臉燒紅。
覺得丟臉無比,自作多無比,半不出話。言尚也從來不逗這樣,隻是落寞地歎道:“要是我眼睛能看見……就能幫殿下挑魚刺了。如今,隻能麻煩殿下自己照顧好自己了。”
暮晚搖道:“囉嗦!我怎麽可能被魚刺卡住!我從來就沒有被魚刺卡住……啊。”
言尚了然,:“被魚刺卡住了?我能看看麽?”
暮晚搖含糊地捂著:“不能不能!你都看不見,不許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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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尚後悔不應該烤魚給兩人吃,因暮晚搖實在沒能力照顧自己,一頓早膳吃得很艱難。不等兩人吃完那條魚,韓束行就回來了,韓束行從來看不懂那兩人的尷尬,直接起穰縣如今的況。
“地龍後,城中許多房子塌了,百姓被埋在下麵。那些山匪以前住的地方,估計也塌了一半。如今兵和山匪雖被困在山中,但心思顯然都不隻在對方上了。今早時,裴郎君領著兵馬來山中解救諸人,一直在找公主……”
韓束行看向暮晚搖。
暮晚搖坐在言尚旁,非常冷淡。
韓束行便接著:“聽聞公主是山匪所捉,府君也因為救殿下而被山匪所捉,南刺史與節度使都非常著急,聲稱一定要從山賊手中將殿下救出。他們抓了一部分山匪,但是被抓的山匪也稀裏糊塗,弄不清殿下是否在他們手中。因他們八十路山匪,並不都是同一道。
“總之,府一邊安頓百姓,一邊開始漫山遍野地找殿下和府君。裴郎君最為積極,他想向長安求助,但是南兩位大人求多給兩日時間。他們,活要見人,死要見。”
暮晚搖若有所思。
言尚也垂著臉沉思。
韓束行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他們各自在想什麽。韓束行建議:“二郎,穰縣現在了一片,正是您該回去收整的好時機。趁這次地龍,可以把之前安在我們府上的賊都拔掉。還能讓百姓更信賴你!”
韓束行樂觀道:“殿下也是。我看裴郎君快急哭了,方衛士也十分著急。他們都等著殿下回歸。殿下回歸後,可以把那些背叛你的都抓了,好好收拾他們一番。”
暮晚搖:“我不回去。”
言尚與是同時開口的:“殿下不該回去。”
韓束行茫然,見言尚和暮晚搖對視一眼,言尚解釋:“殿下……也覺得回去不安全麽?”
暮晚搖淡漠的:“當然不安全。我又不是傻子。南的一把手這麽擺我一道,我現在回去,抓不到他們把柄,豈不是白白被山匪捉走一次?那我此行有什麽意義?是為了幫言二郎剿匪麽?剿匪是言二郎的事,不是我的。你們南山匪多不多,和我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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