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要找醫，他也隨便。至於給兒通報的人，不能殺，他便責罰一通。不讓晉王府了春華的足，還罰了劉文吉的俸祿。皇帝心想暮晚搖到底是公主，很快會明白自己是為了好。

皇帝堅信自己是在保護暮晚搖。

暮晚搖卻恨極皇帝。

言尚的家人還在長安，就住在他們對門……抬頭不見低頭見，皇帝是要言家人恨麽？就因為娶了，言尚就要被皇室這般辱麽？

醫們來公主府，暮晚搖甚至不敢聲張，不敢是言尚出事，隻是自己頭暈，讓醫們來看看。而得知公主生病，言家格外擔心，他們平日不太敢和公主打道，這時候卻派了言曉舟來，問有什麽需要言家幫忙的。

言曉舟還為公主帶來了公主非常喜歡的嶺南一種蔗糖，笑盈盈：“我二哥經常寫信給我們，殿下喜歡吃。殿下若是不方便，我們也不探病了。就是殿下喝完藥，苦的話可以含口糖吃。”

言曉舟在院中踮腳，憂心忡忡：“方才見到我二哥也回來了。殿下病得很重麽？若是好了，能不能讓二哥跟我們一聲？”

可是公主府的人隻知道醫們是來給言二郎看病的，他們所有人都不知道看的什麽病，大約隻有公主和言二郎知道。秋思將言曉舟的話帶給暮晚搖，暮晚搖正站在寢舍的外舍，看著醫們進進出出，又一個個低著頭不敢看。

暮晚搖低頭坐下，看著自己的掌心。麵容雪白，眼眸冷黑，一點兒反應也沒給。

有大膽的醫來為難地：已經喝了的藥，就算吐出來，藥效也一定吸收了一些。

暮晚搖態度堅決：“我不管，我要你們治好他。他剛剛服了藥沒多久，隻要吐出來就好了。你們若是治不好他，你們全都去死。”

醫為難：“許是藥效太厲害，二郎發了燒，我們此時應當先退燒……”

暮晚搖尖：“我不管你們要如何！你們給我……”

裏麵傳來言尚虛弱的聲音：“搖搖……”

一呆，猛地推開邊人，進舍去了。穿過屏風，見言尚伏在床榻前，張口吐著一攤清水。醫們不知給他開了什麽藥，他胃中酸水都要吐出來了，神疲憊至極，臉卻因為發燒而滾燙紅……

暮晚搖心酸地坐過去扶住他，讓他靠在肩上。

他歎氣：“別折騰了……搖搖，你要折騰死我了……”

暮晚搖倔強道：“你再忍一忍。我要一個健康的你……”

言尚閉目，氣息虛弱。然而他握住冰冷的手，與話時聲音依然是輕的、寬的：“難道我這樣，你就不我了麽？你讓我歇歇，我實在吐不出來了。

“與其浪費時間在我上，去做一些有用的事，不更好麽？”

暮晚搖：“不。”

言尚歎氣：“搖搖，聽話。”

暮晚搖低著頭，聲音淡漠：“你為什麽不聽話？你聽醫們的話，把毒排出去就好了。你才喝了藥，一定能排出去的……”

他索著，撐著子坐起來一點，將抱懷裏。臉挨著他頸側，言尚微笑：“你呀。”

盡做些無用功。

暮晚搖仰頭哄他：“你別話了，我們給你治病，我們幫你好起來。他要你斷子絕孫，我們偏不如他的意。回頭咱們就給你納妾，就立馬去睡十七八個的，氣死我父皇……”

言尚撐不住笑，目中微彎：“又胡些什麽。你想氣死自己，還是累死我？”

暮晚搖目執著：“這事沒完。哥哥你放心，我一定為你討回公道。這事不會就這麽算了……你要好起來，你不要自暴自棄。娶我是一件喜歡的事，一定不是讓你傷的事。言二哥哥，你放心，我不會、絕不會……讓你傷！”

言尚靜靜地看著。

他看出目中沒有僥幸，毫沒有因為這件事而開心一點。是自己不能生子，可從來沒想過讓他和一樣。這就是他的搖搖……他的郎。和父皇不一樣，心裏是有他的。

不是生意，不是公平。不是我什麽樣子，你就必須和我一樣慘。他們辛苦地嗬護這份，心翼翼地怕傷到這份……

暮晚搖低聲：“所以，你就聽我的，好好聽醫的話看病，好不好？”

言尚聲音沙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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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言尚因服了太多的藥，暈了過去。醫們一直在想辦法，又要給言尚退燒。

暮晚搖坐在外舍，聽到外麵的雷鳴陣陣，突然覺得這一切都仄無比。不能再在這裏坐下去了，醫們的愁眉苦臉要瘋，隔壁府邸的關心要愧。

暮晚搖驀地站了起來，向公主府外去。出了寢舍，頭頂就劈裏啪啦，開始下起了暴雨。

皇帝在自己的寢舍中昏昏沉沉地睡著，被外麵的喧囂靜吵醒。他睜開眼，宮殿門已經一重重開了，他那個全、狼狽又張揚的兒踩著一地水，在電閃雷鳴下，闖了他的寢宮。

皇帝抬手讓宮人們都退下。

皇帝看著暮晚搖的臉，放下心道：“藥效除不掉，對不對？”

暮晚搖立在大殿中，看著幽森披坐在躺椅上的那個老頭子。麵容繃著，漂亮的臉蛋因緒的激而搐，神變得幾分扭曲。

咬牙切齒：“你這個瘋子！你這個混賬！你一手毀了我不，你還要毀了我的夫君！你毀了言尚，就是要毀我和他的。你明明答應我們親，可你都在做些什麽！

“你是想要言尚恨我麽？是想要言尚和我反目仇麽？你這個老匹夫，你都在做些什麽！”

皇帝沉下臉，怒拍案，卻苦於因病而氣勢不足：“大膽！你跟自己的父皇怎麽話的？朕這都是為了你好！”

暮晚搖忍不住大笑。

覺得自己像個瘋婆子一般，確實是瘋了，才來這裏宣泄緒。可是盯著這個皇帝，一點也不怕他。不掩飾自己的仇視：“為了我？你是想為了保護我不被男人背叛，就要男人自己犧牲？隻有言尚不能背著我搞，我的地位才能保住？

“你這是為了我麽？你騙自己了！你分明是怕言尚坐大……你怕言尚不控製，怕沒有人能製住言尚……而他沒有孩子，就好了。他無法為自己的後人鋪路，他就隻能、生生世世……是我們的工，奴隸！

“為我們辦事，持政務一輩子，可是什麽回報也沒有！你要他斷子絕孫……你著他為工。你是為了自己的江山，是為了你那充滿了病態和辱的控製！你什麽時候是為了我？！”

暮晚搖向前大走一步，厲聲：“我才知道，原來你早就知道我不能生子了，你早就知道我在烏蠻壞了了。你不是為了我，你從未讓醫為我看過我的，從未問過我一句……別人我不能生了，你就希我不能生！你本不想知道原因，也不想補救！

“你何曾為我想過一點麽？你有想過言尚的父親還在，他大哥和三弟還在長安！他們就住在我府上對門！你讓我們怎麽麵對他們，怎麽告訴他們——因為我不能生孩子，所以我父皇把你兒子也廢了，來陪我？

“這種話，你讓我怎麽得出口？！你以權人，以勢人，可是你沒有心！

“你不得我沒有子嗣，不得言尚沒有子嗣。難怪你願意讓我來扶持寒門，願意我和言尚親……我一直以為，你這些年待我很好，是憐惜我的不易，是終於想起了我是你的兒，你要對我好……原來你還是從未改變！

“皇權！皇權！你心裏隻有這個！”

皇帝狠狠拍案，電映著漆黑的大殿，照著他臉上的死氣。他被兒的直白氣得發抖，他仍一帝王之氣，震懾著——“朕哪裏有錯？這下，本就姓暮！千秋萬載，這都是暮氏江山！朕是為了大魏，是為了整個下太平！

“你貴為公主，仍不懂麽？”

暮晚搖盯著他。

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掛在睫上。輕輕一眨眼，水滴順著腮幫落，沾在下頜上。

暮晚搖忽然道：“我不陪你玩了。”

皇帝愕然。

聽暮晚搖決絕道：“我再不當你是父皇了，再不為你做這忙那了。你要殺言尚就殺吧，你要殺我就殺我吧。你要是不殺我們，就讓我們離開。我再不做這什麽公主了……你另外找人去扶持你的寒門去吧，你另外找人去跟你警惕的世家對抗去吧。

“這盤棋，我們不陪你下了！”

皇帝怒：“放肆！”

暮晚搖轉頭就走。大步向外走，冷風刮麵，卻不敵心中之寒之疲憊。走出大殿，不理會宮人們惶恐的眼神。渾渾噩噩地向外走，後安很快追了上來：

“殿下，殿下留步！

“殿下，陛下讓你回去！陛下願意和你談條件——殿下，請回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