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曉舟仰臉看他。

楊嗣俯下臉來，盯著睫上的淚珠兒。他指輕輕揩過，神采微揚：“傻妹妹，你不知道，軍功是最容易升的。你二哥是憑一次次大事件升，而一場大戰下來，我會比你二哥升升得更快。

“等我做了將軍，等戰爭結束，我就向你哥哥提親，向你阿父提親……曉舟妹妹，你願意等我，願意嫁我麽？”

他手捧的臉，神地看：“我絕不會、絕不會辜負妹妹……我絕不納妾，絕不和旁的郎如何。我經曆這般大起伏，如今隻想得到最簡單的幸福。我隻想娶妹妹，妹妹願意麽？”

言曉舟喃聲：“我已經等了你很久了……我還會繼續等下去的。”

眼中淚落，而角綻笑。山茶花清新人，芳香無比。

言曉舟踮腳，抱住他的脖頸。哽咽含笑：“我會一直一直等你來娶我，我永遠等著你娶我。”

楊嗣一把抱住腰，將捂在自己口。

楊嗣卻沒有時間和言曉舟更多的話，二人溫存之際，聽到了外頭號角聲響。言曉舟心驚以為南蠻又開始進攻了，楊嗣偏頭辨認半晌，卻出笑：“是中樞員來了！定是如大將軍的，中樞來封了！”

言曉舟為他高興：“是不是你可以當九品校尉了？太好了！”

二人為一個九品雀躍，之後言曉舟帶著期待的心回去照料傷員，楊嗣則被喊去主將的軍營中。

楊嗣到軍營中，眼皮微微一跳。因看到手持拂塵的中樞來，並非尋常兵部員，而是幾個麵白無須的太監。太監漫不經心看楊嗣一眼，認出了長安鼎鼎有名的楊三郎。

太監中一人啐道：“怎麽他也來了？”

主將是中年魁梧男人，目淩厲地掃楊嗣一眼，讓楊嗣戰後將士們的隊伍。楊嗣列後，主將才道：“這次戰勝多虧楊承之的提策。我正想請示公公，給承之封個。”

太監怪氣道：“不必吧？大魏多的是能打仗的人，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在戰場上不過是個孩子，沒那麽重要。封賞一個謀反之人當，咱家怕他領著幾十萬大軍去降敵，這就不妥了。”

楊嗣麵無表，當作沒聽到太監對自己的詆毀。他終是和年時不一樣了。

他再不會意氣用事，再不會因不平就立刻手。因再無為他兜底，再無人會任由他是打人還是殺人，都會一心將他護到底了。

殺人者償命，楊嗣到這個年紀，才知道真正的懲罰是什麽。

主將臉微沉，卻還是下來：“公公的是。敢問公公此來，是中樞有何指教？為何不是兵部員，而是公公前來……”

為首的大太監高喝道：“我等前來，直接代表陛下的旨意！爾等還不跪下接旨！”

主將錯愕。然後他頓時激，想陛下越過中書省直接下旨，正表示陛下對此戰事的看重，對自己的看重！

拉雜間，一大帳篷的將士們全都跪下了，他們聽到皇帝的意思：“陛下口諭，隨後大魏準備與南蠻議和。兩國戰，於民無益。百姓苦，朕心不忍。與南蠻議和期間，大魏不得主挑起戰事，不得進攻。

“隻需退！不可讓南蠻人誤會，以為我等挑起事端。欽此。”

滿帳嘩然。

所有將士不可置信地抬頭。

主將差點暴怒，被後的軍師攔住，勉強忍著。

主將滿臉沉：“這是公公口諭？陛下沒有聖旨？這真的是陛下的意思麽？”

太監道：“假傳聖旨，咱家可不敢。這就是陛下的意思，爾等從今日起——停戰！”

主將吼：“停戰了所有將士怎麽辦，邊郡數十萬百姓怎麽辦？！”

太監眼皮一翻：“不是讓爾等退麽？”

主將：“一旦撤退，國土就給敵軍了！”

傳話太監不耐煩了：“反正你們一直在輸，和現在有什麽區別？戶部拿了幾十萬銀兩供著你們，你們卻如無底，看不到一點回報。朝廷如今要議和，你們不要手。”

主將氣怒至極。

他火冒三丈，吼道：“這一次大戰，是我們贏了！戰事有輸有贏，豈能因為短期的輸而放棄？公公這般傳話，讓我如何和後大軍代，讓我如何和邊郡百姓代！我等退就退了，國土怎麽辦，百姓們的家怎麽辦？這就讓給敵軍麽？”

太監皮笑不笑：“將軍好大威風，有本事一開始打勝仗，衝咱家發什麽火？都了，這是陛下的口諭，將軍找陛下罷。”

主將氣不過，看著這些太監的醜態，他惡心至極。他上前揮拳而出，拳頭卻被後人一把按住。主將回頭，見是楊嗣。

楊嗣低聲：“將軍，上頭的爭鋒，也許另有玄機，我等有什麽法子？不如等等。”

主將回頭看著一帳篷的軍，帳中氣氛低迷，他長歎口氣，隻能垮下了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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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尚一直關心劍南道的戰事。他上還掛著同平章事的職，哪怕他過問戰爭，也不算多管閑事。

起初他從長安收消息，後來實在是嫌長安向嶺南傳消息太慢，他直接和劍南道直接聯絡了。他在場朋友多，在劍南任職的一些員也和言尚是舊識，輕鬆繞幾道，言尚就和現今指揮劍南戰事的主將聯係上了。

劍南和嶺南相鄰，劍南和嶺南之間傳遞書信，可比長安與嶺南間的一來一往快多了。

正是靠言尚的推舉，楊嗣才被主將注意到。

劍南的許多戰事，言尚靠著書信往來，比長安那邊知道的也不慢。

劍南道全麵停戰的消息一傳出，言尚就在和主將的來回通信中得知了。

黃昏之時，言尚立在府中廊廡下，著淅淅瀝瀝的大雨出神。

暮晚搖坐在屋，隔窗看著他已經看了兩個時辰，他還那般站著。暮晚搖忍不下去了，靠在窗口跟他罵：“想得風寒就直！用得著這麽折騰？”

言尚回頭，茫茫看向窗口的人。

暮晚搖見他眼中盡是熬夜後的紅，心中下，歎口氣：“進來，和我坐一坐。”

言尚便進屋，被暮晚搖拉去窗下坐著了。暮晚搖看他蹙著眉，不覺道：“你每日一封書信地催長安，已經仁至義盡了。你還能有什麽法子？別把自己當神。”

言尚看向，目中微遲疑。

暮晚搖挑眉：“想什麽你便，你我夫妻這麽久，你還用對我避諱什麽嗎？你是不是想罵皇帝？我替你罵好了。”

言尚：“我……想去劍南。”

暮晚搖目中沉靜地看著他。

他別過臉，不敢注視。他低聲：“我怕劍南的員應付不了陛下。到底是國君，中書省再強，到底是臣子。一國君王想做什麽，隻要他真的想，朝臣是真的攔不住的。我怕再這樣下去，劍南會真的被送出去……劍南如此重要，豈能被送出去？

“何況戰爭不過兩月，遠遠不到我們認輸的時候……”

暮晚搖打斷他的解釋：“那就去。”

言尚一下子抬頭，怔然看向。

暮晚搖對他微笑：“言二哥哥，我是知道你的抱負，清楚你的為人後，才嫁給你的。你我之間的問題，並不是婚後才發的。你是什麽樣的人，我是什麽樣的人，我們婚前就已經清楚了。”

有些酸楚的：“你想做大英豪，我又甘願隻是陪襯你的人麽？我嫁於言二哥哥，不是想拉著二哥哥改變你自己的為人，變得為我讓步，被我牽扯在原地什麽都做不了。我嫁於言二哥哥，是因為我羨慕言二哥哥，想做和你一樣的人。

“你想去劍南那般危險之地，想將自己置險境。我是支持你的！”

暮晚搖目間淩厲又很堅定。

言尚看著，忽傾抱住。他低聲：“你與我一起去麽……”

暮晚搖笑盈盈：“我不去。”

對他笑：“我去那裏幹什麽？我又不會武功，也不懂打仗，還是個不太好的郎。我跑去跟人炫耀你我夫妻鶼鰈深，你去哪裏我都要跟著麽？太可笑了。

“我不去劍南，我幫言二哥哥守著嶺南。劍南和嶺南相鄰，南蠻兵力強盛，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南蠻若是在劍南討不到好，很可能會來攻打嶺南。雖然可能低，但我們也不能僥幸。

“我必須坐鎮嶺南，守著這裏，不能讓嶺南空城，為南蠻的可利用之地，拖累言二哥哥。”

言尚著，他手捧玉麵，輕聲：“與我日日書信，心些。”

暮晚搖輕輕親一下他的臉，闔目笑：“你也一樣。再忙的時候，也要和我日日書信。你知道我掛心你，若是有一日不來書信，我都會急哭的。”

言尚微笑。

他歎道：“搖搖，你我夫妻，又到了並肩作戰的時候了。”

聽著窗外滴答雨聲，心中卻十分平靜。人是這般奇怪，隻要想著與他一起，竟然能夠無懼生死。

暮晚搖撒地抱他腰：“我喜歡和二哥哥並肩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