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繡一驚，借著燈籠火看了一眼摔下來的子，立刻打掉了使手中的燈籠。

“什麽夫人，分明是個小賊，扭送去府便是了。”

燈籠在地上滾了一圈，裏頭的燭火熄滅了。一時黑燈瞎火的，陸錦繡又說得那麽篤定，也沒人敢上去確認。

南摔了個狗啃屎，渾都是麻的，艱難地想從地上爬起來，聽到陸錦繡久違的聲音，想想不如裝死好了，還不知道起來了該怎麽說。

承認自己是消失已久的夫人？隻要陸錦繡否認，使們就不敢吱聲，就算著陸錦繡承認，又該怎麽解釋自己的突然出現？可是突發惡疾被送到了莊子裏、隻剩下半口氣的人……可若真的被扭送出去，恐怕沒到府，就被岐人的追兵給扣下了，那後果更不堪設想。

南忽然手，抓住了陸錦繡的腳腕，用極其哀怨的聲音幽幽道：“陸姨娘……你認不出我了嗎……你忘了……你都對我做過什麽了嗎……”

在這黑漆漆的花園裏，南的聲音飄在半空中，激得陸錦繡連連尖，急得跳腳想要甩開南的手。

南像是個一樣暗地往前爬行，陸錦繡甩開的右手，的左手便扶了上去，下還拖出一條跡。

陸錦繡嚇得花容失，魂都沒了，連連尖，好不容易甩開了“鬼手”，跌跌撞撞地跑開，卻撞上了循聲過來的謝卻山。

火如遊龍般亮了起來。

“出什麽事了？”謝卻山皺眉問道。

“鬼，有鬼啊……”陸錦繡巍巍地指著花園的影。

南躲到假山後頭，心想完了，自己隻是想嚇唬一下陸姨娘，讓趕走，自己好，可怎麽把謝卻山這尊神也給引過來了，他可不是個好糊弄的。

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模樣非常可疑，怕他問。你從哪裏來，你要做什麽？可不想麵對他，知道自己蹩腳的謊言瞞不過謝卻山的眼睛。

而心深，最不想的，還是和他明明白白地站在對立的地方。是抗岐的秉燭司諜者，而他為岐人效命，穿著這服和他上，那就是敵人。

心裏糟糟的，隻聽得矯健的步伐已經朝假山靠攏，南沒有地方可以躲了。

他持著火把過來，影和同時落在上。跪坐在地上，拖著一條了傷的，視死如歸地看著他。謝卻山眼裏的驚訝一閃而過，抬頭了眼高牆和那個方向，心裏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測。

他平靜地回頭道：“這裏什麽也沒有。”

“剛才明明——”陸錦繡尖起來。

謝卻山打斷了的話：“家裏既然鬧鬼，明日便去請個道士來做法，陸姨娘了驚嚇胡言語，你們扶回去吧。今晚莫要再出門，也莫要對任何人提及所見。”

陸錦繡有些不信，還想頭看看，但左右的人不敢忤逆謝卻山的意思，是將扶走了。

南卻不敢鬆了這口氣——他把人都遣走……是想幹嘛？

人終於都走幹淨了，花園裏隻剩謝卻山和南。

謝卻山克製著自己心裏的憐惜。的歸來……危險卻。他日日行走在雪塢的亭臺樓閣之中，時常會思念的影在其中穿梭的日子，他甚至無法控製地想，如果一直留在他邊……他不敢多想，怕自己生出過分的私心。他已經築好了堤壩，擋住了洶湧的水，不能再功虧一簣。

可今晚猝不及防地回來了，是自己撞到了他的網裏，他可以用些手段把留下來，但……仍有一理智在告誡他，不會願意再做這個虛假的夫人，必須在追兵來之前盡快離開。

“還不快滾。”謝卻山垂眸，語氣冷冰冰的。

“多謝。”

南如釋重負，他到底是高抬貴手了。不敢多言，拖著傷的就要往外走，卻沒想到，迎麵撞上了匆匆趕來的甘棠夫人。

甘棠夫人掃了一眼消失多日再度出現，又如此裝束的南和冷冷站著的謝卻山，略有驚訝。

南正在想該怎麽解釋，也不知道怎麽的，甘棠夫人一下子撲了上來，抱著南，聲並茂地哭了起來。

“天可憐見的，怎麽從莊子上自個回來了，是不是了什麽委屈，還是又了什麽刺激？”甘棠夫人南的臉蛋，又向謝卻山，繼續道，“我就說犯了離魂癥，將一個人送去那地方肯定不行。謝三，你看要不趁此機會還是趕搬回來住吧，這世道不太平，也沒什麽可避諱的，謝家這麽大，一個人還養不起嗎？”

說著，甘棠夫人就將自己的外袍下來，披在了南上。

南的半個腦袋都埋在甘棠夫人溫暖的懷裏，婦人上淡淡的熏香味道撞的鼻子——這形勢一波三折的，有點蒙。

謝卻山啞然，他也沒搞明白，二姐這是唱的什麽戲？他為了把南從雪塢裏送走費了多大的勁，現在倒好，一個“好心”，又把人留下來了。

就在這時，喧鬧聲傳了過來，竟是一隊岐兵闖了進來，領路的竟是哭啼啼的陸錦繡。

“哪兒有異樣？”

“就那兒，方才鬧鬼了，嚇死個人了！”

謝卻山立刻反應過來了，道：“後院的事我也管不著，就給二姐理吧。”

說著，便大步朝岐兵迎去。

南也明白了，定是甘棠夫人看到有岐兵來搜，料想後院出了什麽事，尋過來看看，才急中生智想了這麽一招。隻覺得甘棠夫人的懷抱讓人安心，可真是蕙質蘭心，睿智大氣，忍不住想要在懷裏多一會。

但謝卻山……這說辭他居然也認了？

南心裏的弦還繃著。

待謝卻山一走，甘棠夫人的神立刻就恢複了利落，吩咐後跟過來的唐戎。

“唐戎，你把這裏跡理一下，我先帶夫人回去。”

甘棠夫人扶南起來，朝出一個寬心的笑容。

“別怕，隨我來。”

南回頭了一眼，隻見謝卻山攔在要闖過來的岐兵之前。

“那兒沒鬧鬼，是我家守寡的嫂子，腦子有些不正常，半夜在發瘋。你們想追刺客，我倒是約看見有人影，朝著那邊去了。”

南徹底鬆了口氣。謝家的人要保，閻王爺都得讓讓步。

……

淡淡的熏香在房間裏燃著，甘棠夫人仔細地幫南理上的傷口。

萬幸的是，那過來的弩箭似乎被磨鈍了，造的傷口並不深。也許是敵人誤用了一支壞的箭，讓又死裏逃生了一回。

南覺得繃了好幾天的神終於鬆了下來，關鍵時刻，幸運之神總算站在了這邊。

趁著甘棠夫人俯過來為塗藥，低了聲音在耳邊低聲道：“甘棠夫人，帝姬已經安全了。”

甘棠夫人驚訝地抬頭，向南，難以置信。

南肯定地點了點頭。

甘棠夫人容又激地握著南的手，眼中泛著淚，想問什麽，卻言又止。

這個孩，定然有不簡單的份。先前就有所懷疑，在上元節那日忽然被謝小六挪出了府，接著瀝都府就出了幾件大事。後來想去莊子上探查，卻發現那裏守得滴水不。這次再見，見南上有傷，又穿著一黑夜行服，再結合接著來搜查的岐兵，有些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但最終還是沒有問，他們所行的，畢竟是之事，多告知一個人，便多一分暴的風險。啞了許久，甘棠夫人才連連道了幾聲：“那就好……那就好。謝謝你。”

南也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比起最初見到令福帝姬時那個茫然無力的自己，現在的覺得踏實極了。去幫助別人，亦有別人義無反顧地保護。

這一晚，終於睡了個沉沉的好覺。

第二日，南是被一陣喧囂聲吵醒的，惺忪地瞇眼看著窗頭斜進來的太。竟是一覺睡到了中午，也不知道外麵在吵什麽。

南有些犯懶，窩在床上不想起來，有人匆匆地推門進來，是甘棠夫人房中的使，神看上去有些錯愕和慌張。

“夫人，甘棠夫人請您去一趟玄英堂，說是……有位客人……有重要的事找您。”

客人？

南也有些不著頭腦，不過還是起了床，任由使們將裝扮好。離開雪塢不過月餘，這段時間過的都是風吹雨打糙的日子，如此致講究的生活仿佛是先前做的一場夢。現在又回到了夢裏，頭上簪了珠花，上披了錦服，到底是覺得有些束手束腳。

不過看看鏡子裏容煥發的子，南又沾沾自喜地覺得自己長得好像還不錯，這可不就是天生麗質難自棄嘛？

大事已經落地，其他的都是過眼雲煙，小事一樁。什麽客人，還能有理不了的事？南有些飄了，心難得的輕鬆起來。

沒玄英堂，就已經察覺了一異樣。院子裏堆滿了致的漆木箱篋，單看箱子就覺得價值不菲，上頭還都蓋著紅布——這是要做什麽？……有人要賄賂謝卻山？

不過把過去做什麽？

踏堂中，南發現謝卻山和甘棠夫人都在，往客座上一看，這不是章月回嗎？

章月回朝南燦爛一笑，這笑看得南心裏發，直覺沒什麽好事。隻見他起站到邊，拱手朝謝卻山和甘棠夫人道：“在下想求娶的，正是您府上的夫人，南。”

？？？

大哥，這又是玩的哪一出？你別搞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