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石火之間,章月回忽然就勢拽過完若,一把將攬到懷裏,下一秒,握著金簪的手就被輕巧一折,抵在了自己的頸間。
局勢迅速逆轉,章月回在須臾間劫持了完若。
宴上登時作一團,侍衛呼啦啦地圍了上來,黑的弓箭對準了章月回。
而他隻是麵不改心不跳地輕笑了一聲,仍端著一副事不驚的慵懶做派,不不慢地撕了臉上的麵,甚至還有心打趣道:“這玩意可真是悶得慌——又見麵了,公主殿下。”
“章月回——”完若出了幾分真切的恨意,“你倒是有膽來。”
“我思及公主應該一想到我,應當是咬牙切齒、夜不能寐,所以無論千裏,也該來會會殿下。隻是殿下的眼太尖……讓這遊戲不好玩了呀。”
“放開本宮,尚能考慮給你一條活路。”
“嘖——現在的局勢,這話好像該由我來說吧?”章月回油鹽不進。
“好,那你倒是說說,你想要什麽?”
章月回眼眸微瞇,沉默了一瞬。
他想要什麽?他能爭取到的時間不多,但願夠了。
而不巧撞上巡邏侍衛的南和喬因芝,此刻還被堵在後院裏。
千鈞一發之際,南靈機一,惡狠狠地推了一把喬因芝,作押送狀。
“屬下抓到一個可疑的婢,正要帶去讓殿下審問。”
為首的侍衛狐疑地打量了一眼這兩人,長公主府裏有不侍衛,他也沒能一一認全樣貌,還想盤問的況,這時前頭傳來巨大的喧囂。
“出事了!宴席上出事了!快來人支援!”
聞言,這隊士兵來不及再顧這兩人,隻對南丟下一句把人看好,便匆匆朝前廳趕去。
見人走遠了,喬因芝才帶著南朝一個不起眼的小門走去。南還在張前頭發生了什麽,會不會影響到的計劃,可喬因芝好像一點都不驚訝,打開門先往外張了一眼,確定沒人後招呼南。
“從這裏出去就安全了。”
南一腳邁出了門,還是有些奇怪,回頭問:“你怎麽知道我會來?還有別的人在幫我嗎?”
喬因芝的目閃爍了一下,沒回答,用力地將南推了出去,旋即便關上了小門。
宴席上的劍拔弩張毫沒有緩和的跡象。
章月回吊兒郎當地回答道:“殿下如此追殺我,我不痛快了,我可不是能忍的人,當然要以牙還牙了。”
可手上的作卻是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稍一用力,金簪刺完若的皮,珠沁了出來。
“本宮今日若是死在這裏,方圓十裏的漢人都得陪葬——你不是一個人來的吧,你敢手嗎?”完若竟也沒有出懼,厲聲質問。
章月回笑得宛若一個妖:“與我何幹?”
就在他陡然發力的時候,他已經看到了遠屋頂上一支利箭朝他破空而來,他知道自己不會功了,他也不打算功,但魚死網破的瞬間,他覺得過癮極了。
他就是一個人來的,他的目的隻是刺殺完若,他沒有同伴。
那支利箭不過瞬息的工夫,便準地刺他的肩胛。
與此同時,完若狠狠曲肘撞向他的肋骨,章月回被迫鬆了手,金簪隻在脖頸上劃出一道痕,應聲落地。
全副武裝的侍衛們立刻上前,四麵八方的刀刃將他團團圍住。
“殿下,如何置此人?”
完若捂著脖子上流的傷,居高臨下地看著被按住無法彈的章月回。以為他該慌張了,可都大難臨頭,他還是玩世不恭地笑著。
完若一下子被問住了,總以為對他的追殺會是一場漫長的追逐,今日來得太過突然,都沒認真想過,如果抓到他,該如何置。
殺了他嗎?那太簡單了,還不夠解恨。
就在不言的時候,有人匆匆來稟報:“殿下,幕府進了賊,謝大人的房間有被撬過的痕跡。”
謝鑄麵如土地跟在侍從後麵。
完若心覺不妙:“先生,丟了什麽?”
謝鑄隻能上前,低聲道:“那封沈執忠所寫的,關於謝卻山份的陳書。”
“不是早就讓先生銷毀了嗎?!”
謝鑄答不上來,他到底藏了一點私心。人心也是長的,他和謝卻山雖然道心不同不相為謀,但好歹是親叔侄,曾經也是良師益友。平心而論,他欽佩謝卻山,但也畏懼他,做出害他的決定亦是極其艱難的。他想這封折子,該是他們之間存在過的誼的唯一的證明,所以下不了狠手銷毀它,總歸人都死了。沒曾想他都逃到了汴京還能出事,此刻懊悔也來不及了。
完若有些急了,這可不是一件小事——謝卻山的份絕不能公之於眾!因為這場瀝都府的敗仗,和韓先旺在王庭中的地位開始變得微妙。倘若謝卻山是臥底的事再被昱朝公布,那他們用人不識導致損兵折將的罪名就會板上釘釘,不得不接懲罰,別的貴族本對於手裏的權力虎視眈眈,一旦鑽到空子,就會像虎撲食般上來瓜分。
決不能讓那折子回到昱朝。
完若吩咐左右:“立刻封城門,設關卡,無衙批文者,誰都不許進出。”
這才反應過來,章月回鬧這麽一出,是為了吸引眾人注意,從而掩蓋真正的目的,為取折子的人拖延時間,難怪他現在一點都不慌,因為他們想要的東西已經被帶走了。
一無名之火躥了上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恨不得將他吸骨敲髓,挫骨揚灰,才好解氣。
“章老板,你的遊戲結束了,接下來,該我說了算,你和你的同伴,一個都別想跑。”
完若凜冽地揚起眸,再無任何憐憫,吩咐道:“將人送去八皇子府上賠禮道歉吧。”
八皇子此刻不知道被章月回五花大綁地塞在哪裏呢。生慣養的八皇子哪被如此對待過,子本就暴無度,睚眥必報,章月回落到他手裏,自是會被好好地折磨一番。
代完這一切,完若才被簇擁著進屋包紮傷口。
宴席上杯盤狼藉,賓客紛紛離席,沒人再去管謝鑄,他有些茫然地站著,心中莫名有了一縷背井離鄉、寄人籬下的孤獨。然後不經意地一瞥,他看到了那幅掛在畫架上的畫。
大概是哪個達貴人送給長公主的生辰禮,王大家的真跡,想必是花了些心思的。
他鬼使神差地朝那幅畫走去。沒有任何由來的,這畫讓他莫名覺得悉。
忽然,他注意到了藏在山水之間的一隻蝴蝶。他渾一震。
——不,不可能!這是秋姐兒的畫!
秋姐兒的畫怎麽會出現在汴京?難道折子的人是?
腦中混的思緒糾纏在一起,他下意識抖著那隻蝴蝶。他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整幅畫秋姐兒都故意藏了自己的筆風,刻意臨摹王大家的風格,為何會在這隻蝴蝶上忽然暴了份?難道知道他會看到?
可他還是低估了秋姐兒的決心,就在到蝴蝶的瞬間,謝鑄覺到了一陣刺痛,畫上竟藏著微小的木刺,紮傷了他的手指,一顆珠滲了出來。
這個微不足道卻又準的陷阱讓謝鑄跟見了鬼似得往後退,秋姐兒沒有出現,可他已經從這鋒利的疼痛中到了兒的恨意。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五步。
不過走出去五步,謝鑄便轟然倒地,口吐白沫,渾搐。
這隻蝴蝶,是用含有劇毒的箭毒木畫的,毒素隻要沾到傷口,便會沿脈行至心髒,人在五步之必定暴斃。
意識快速消逝的瞬間,謝鑄腦中甚至沒來得及走馬觀花地回顧他的一生,隻有一個鋪天蓋地的念頭——他親手養育的這朵花,終於毫不猶豫地化作利刃穿他的心髒。
他害同胞,親亦害他。
他苦苦追求大滿的境界,終究在無法圓滿裏結束了他的一生。
……
南一從公主府離開,就立刻回了藏點,準備帶上秋姐兒撤離。
秋姐兒卻在一夕之間病了,病得本走不路,麵蒼白得像一張紙,躺在床上氣若遊。
“我子本來就弱,許是水土不服……嫂嫂,你先走,城裏很快就會戒嚴,你得先把折子送出去呀……”
南心裏在掙紮,再晚可能就離不開汴京城了,可把秋姐兒帶來,怎麽能把人丟在敵人的城池裏呢?
“我沒在宴席上過麵,不會有人認出我的……這裏很安全,等我養好了子,嫂嫂再來接我回去……這樣什麽也不耽誤。”
南也以為秋姐兒是長途跋涉後又熬了好幾個通宵作畫,子才突然垮了,秋姐兒的提議並非沒有道理。出發之前,宋牧川便告訴們,回程的路必定兇險,他會借換俘之名,在距離汴京城八十裏的燕廬城等,隻要快馬加鞭將折子送出去,就立刻回來接秋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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