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吧。”對他說,“不用等我了。”
“小姐……”
許佳南笑了笑,“我沒事的,爸爸都放心讓我一個人去旅行了。”
沈容並不是司機,他是許彥海最得力的助手,幾乎算得上是左膀右臂了。有時許彥海甚至半開玩笑,說他更像是自己的兒子。
他有些擔心地看了數眼,才低聲囑咐說:“一個人在外麵,要注意安全。”
“嗯。”許佳南點了點頭,有些苦地笑了笑,“我又不是沒出過國……”
不是第一次出國……可是以前的每一次,都會有他等著,這一次呢?許佳南笑了笑,明明心裏一一,痛得不可自抑,卻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哭不出來了。
是啊……有些悵然地想,失去了腹中的孩子之後,大概連最後的眼淚都流得枯竭了。
“小囡!”
後有人喊的名字,佳南轉看見父親高大的影,逆站著。知道他早上有個極重要的會議,可還是趕來了。
佳南丟下了行李箱,一步步走過去,直到站在父親麵前,才發現這一刻,許彥海似乎蒼老了許多。的聲音頓時啞了下來,輕輕地喊了一聲“爸爸”。
許彥海一言不發地將兒抱在懷裏,隔了很久,才說:“玩夠了就回來……爸爸永遠都在這裏。”
用力點頭,心中酸難言——自己真的不是一個好兒,這麽大了,卻隻會讓父親難堪、難做,讓他心。努力深呼吸,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爸爸,對不起。”
許彥海隻是笑了笑,替理了理長發,滿目慈:“小囡,好好去玩。”
坐在寬敞明亮的VIP候機室,許佳南要了杯咖啡,熱氣暖暖地烘烤著下頜,隨手從書架上拿了本雜誌,卻被封麵人刺痛了眼睛,像是被燙了手,忙不迭地丟開。玻璃窗外飛機起起落落,忽然慶幸自己可以逃離這個城市,至此刻的狼狽,不會被人看見。
還有半個小時,許佳南低頭喝了口咖啡,忽然覺得一陣輕微的氣流旋過側。下意識抬起頭,不偏不倚撞進視線的那道修長影,讓佳南腦海一片空白——就連一杯滾燙的咖啡倒在手上,都察覺不到任何痛楚。
是陳綏寧,和他的新婚妻子。
許佳南不敢回頭,也不敢去打招呼,婚禮那天開車去同歸於盡的勇氣,早已消失殆盡。第一反應,竟然是自欺欺人地轉過了,隨手拿起扔在包上的一塊巾,一下一下地著早已泛紅的手背。此刻就像隻被了渾刺的小,淋淋地蹲在角落,隻是麻木地活著,呼吸,如此而已。
後的靜頗大,隨行而來的不隻是陳綏寧和舒淩,似乎還有幾名記者。或許是因為他向來日理萬機,於是候機的那麽短短一段時間,也被塞進了幾個專訪。
佳南打開書包,拚命去找耳機,可是談笑聲還是難以抗拒地傳自己的耳中,這讓絕。曾經溫地“小囡”的那個男人,此刻正談起這次的月旅行,語氣中滿是甜。
“……OME集團的重工企業剛剛上市,陳先生似乎更看重的是陪著太太旅行?”
陳綏寧含笑看了妻子一眼,心很好:“月隻有一次。”
“會去哪裏呢?”
“這我就不方便說了。現在的記者太厲害。我不希有人破壞兩人世界。而且我太太……很低調。”
他異常溫地出手,握住了舒凌的手,十指扣。
“難道是因爲太太‘低調’,你纔要高調地迎娶嗎?”
“唔,這麼說吧,我從未接過這樣的人,聰明、溫和、淡然。你知道的,現在的孩子,大多淺虛榮一點。”陳綏寧似乎有意頓了頓,目有片刻移掠至候機室的角落,很快又接着說,“所以我想再不下手,將來一定會後悔。”
記者笑了:“雖然陳太太就在這裏,不過還是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一問。”
陳綏寧的表很溫和,似是猜出了記者想要問什麼,隨意地說:“問吧,恰好太太在這裏,我就當是澄清。”
“聽說因爲結婚的關係,陳先生現在和許先生有些不和?”
陳綏寧薄脣輕輕一抿,這讓他本就極爲英俊的面容顯出幾
分銳利來,他似笑非笑地沉一會兒,緩緩地說:“那是的捕風捉影。”
“那麼之前的緋聞也是捕風捉影?”記者小心地問。
“我的緋聞可不。”陳綏寧半開玩笑,終於緩緩地轉頭,專注地向候機室的一角。那個坐着的人影已經不見了,他星眸微,牢牢盯住了那個已經走到門口的背影,不輕不重地開口說:“許小姐就在這裏,你們爲什麼不親自問?”
他話音未落,舒凌已經皺了皺眉,站起來說:“我累了。”
陳綏寧伴着一道站起來,語氣溫:“時間也差不多了,到了飛機上再好好睡吧。”
他摟着的肩膀,經過許佳南的邊,雲淡風輕地向頷首,似是打招呼,又似是道別:“嗨,這麼巧。”然後眼神就這樣自然而順地離開,毫不眷。
許佳南怔怔地看着他們離開,知道他是故意的……他知道那些記者對待自己,絕不會如同對待他一樣客氣;他要那些傷疤赤地,再翻開一次。
其實痛到極致的時候,大約真正的,就麻木了。努力地回憶起那張報紙上用過的詞。
是了,是“子虛烏有”。
說出這個詞的時候,眼角的餘能看到那道修長的影,牽着邊人的手,溫得不可思議。而甚至來不及告訴他,他們差一點就會有一個孩子,不論是男是,曾經那麼希……他能繼承父親那雙湛
然的眼睛。
而此刻,哪怕是爲了自己的尊嚴,也要努力解釋一切都是子虛烏有。
“……不,當然沒有……對,我和陳先生不。”
“我不是他的朋友……”
一遍遍地重複着這些意義相同的句子,直到工作人員趕來替佳南解圍,送上飛機。
許佳南無力地蜷在寬敞的皮椅上,一旁空姐彎下腰,地問還需要什麼服務。只覺得冷,於是又要了一牀毯。
三萬英尺的高空讓人覺得平靜,佳南將自己裹得的,努力不去想臨行前的辱。本以爲會失眠,卻很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來得不了,飛機餐也變得可以忍。然後再睡,什麼夢都沒有。睡眠像是一個巨大的黑,讓自己陷下去,從前覺得這樣難熬的十多個小時,這一趟旅途,卻宛如一瞬。
飛機即將降落,空姐溫地喚醒,佳南摘下眼罩,聽到斜後方有人笑了起來:“你可真能睡……”
此刻還有些難以適應此刻的線,回頭看了一眼,那是個年輕男人,穿着一件極休閒的棉布襯衫,眯起眼睛看着自己,又擡起手腕,指了指自己的手錶說:“我算過了,百分之八十的時間你都在矇頭睡覺!”
他做出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佳南卻沒有笑,只是靜靜地轉過頭,拉開了遮板。
“你去意大利幹什麼?”那個男人很不識相,繼續輕鬆地搭訕,大有不答話
,他便不罷休的架勢,“旅遊?探親?”
“旅遊。”終於簡單地回答他,接着繃臉,“對不起,飛機降落的時候我不喜歡說話。”
“哦,這樣啊。”襯衫男悶悶地靠回自己的座位,不再說什麼了。
飛機急速地下降,耳中有奇異的鼓脹,許佳南閉着眼睛,莫名生出一種安全來。……終於到了一個,沒有他無不在的痕跡,也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了。
許佳南第一次來到羅馬,這裏的冬季遠比翡海來得暖和,一件大、一條圍巾似乎足矣。
石板鋪的小路,岩石砌的建築,遠教堂哥特式的尖頂高高聳立着,直刺雲霄。而行人們歡笑着彼此搭着肩膀,走向不遠的廣場。
此刻正是羅馬人用午餐的時候。佳南隨便找了家咖啡店,看了看菜單,要了一份cima。最後菜端上來,其實就是牛卷,裏邊胡塞了一些蔬菜、蛋和幹酪之類的東西。食慾並不見得如何地好,只吃了幾口就放下了,慢慢啜飲一杯濃咖啡。還是難以適應這裏的咖啡。卡布基諾倒還好,可是Espresso,小小一口下去,心臟就會不控制地猛跳,像是被灌了一整瓶的興劑。
又這樣漫無目的地過了一整天,佳南最後招來侍應生買單,手剛探進包,就愣在那裏,半天說不出話來。
包上被劃了很大的一道口子,手機、錢包
、護照……什麼都不見了。孤一人,頓時傻了眼。
侍應生聳了聳肩,有些憐憫地說幾句意大利語。呆呆地回他,一臉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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